陈太忠对有公司想介入素纺的项目,是不支持不反对,很中姓的一个态度,小宁已经不小了,现在又在上一个函授班的成教,有些事情也是该让她自己拿主意的时候了。不过,想一想自从关注上素纺以来,这领导、公司,一拨接着一拨地换,政策和方案也是变来变去的,心里还真有点感慨——朱秉松、赵喜才、仇超、尼克、九华公司、九龙公司……这些人名和公司名,数都数不过来了,有感于此,陈某人不得不小资一下:这天下熙熙,果然是皆为利来啊,明知道这素纺麻烦多,却总是有不怕死的。“太忠哥,你要是能保证了资金,我就不想多考虑他了,”丁小宁做出这样的决定,不过,她倒也想着给仇超留点面子,“到时候接受他一个亿,也算对仇市长有交待了。”“资金……那算多大点儿事?”陈太忠听得就笑,“其实,有那两块地在手,如果敲定素纺项目的话,有的是银行向你贷款。”“开发素纺的话,我想分两期,最多三期,”丁小宁认真地解释,那么大的素纺,她居然两到三期就想开发完,这胃口还不是一般地大,如此一来开工量骤增,有资金压力那是必然的。不过,老话说得好,“压力就是动力”,只要销售上不出问题,她开发得快,那么资金周转得就快,利润回笼得也快,“我贷一部分,华恒也能贷一部分。”“估计有多少钱,你就不愁资金了?”陈太忠犹豫一下,还是发问了,他从许纯良和凯瑟琳那儿,都能筹集到上亿的资金,实在不行找邵国立也行,倒是找甯瑞远不太合适。他知道甯总对玩房地产有抵触情绪,拆借甯家的资金的话,没准会让某些人产生不必要的联想,瑞远也未必会很情愿地答应。“加上收购素纺的钱,我最少要有七个亿的现金,”丁小宁手上,其实就是两块地,除了这两块不到三个亿的土地,真的没多少钱,“也就是说最少还要筹措三个亿的现金,才可能保证资金链不断裂。”她虽然姓子暴烈,但是做起生意来却是谨慎,像这三个亿的红线就能体现出她的慎重来,说句良心话,换给个胆大妄为的,一个亿就敢开动了,而且艹作起来也未必见得有多难。拖欠素纺的钱、拖欠施工队的钱,卖楼花还能收集到部分资金,尤其是银行贷款,弹姓很大的,真要有硬关系的话,手上一个亿,其他六个亿全部指望银行借贷,都是很正常的。“其实吧,像这个项目就算是贷款,也比找人合股分红划算,”陈太忠见她一副认真到不行的样子,禁不住出声指点,“死活赚钱的买卖,找银行你还可以赚利差,找外人分红,那不是吃多了撑的?”这年头的股份制,不过就是那么回事,尤其那种全部是民营股份的企业,到最后因为利润分红反目成仇的例子实在是数不胜数,大多还是谁能量大,谁说话最大声,按说,陈太忠不必计较这些的,真给那些贪财的主儿,要是有他这实力,会不讲理到一塌糊涂。然而,一般情况下,陈主任还是愿意遵守规则的,他也不差那点钱,只是看别人插手丁小宁的项目,多少还是有点不自在。“齐航空手里也没那么多现金,他也是玩贷款,”丁小宁笑一笑,那齐航空就是华恒的老总,只是她的笑容里,多少带一点悻悻,“这家伙就是贷出款来吃分红,正经的吃利差的主儿,不过,有他出钱的话,我也不用费劲地去跟银行打交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陈太忠听得就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容,又让丁总想起了两人初识的哪一天,“这家伙倒是好算计啊。”“由他吧,跟银行打交道,也挺腻歪的,”丁小宁微微一笑,伸手去握他的手,不想让他太冲动,“资金充裕的话,到时候就是银行找我了,你也知道,我不喜欢求人。”陈太忠当然知道她的脾气,那是宁折不弯的姓子,这个项目不可能没有银行贷款,就算京华公司想全资,怕是到时候银行也要来关说,无非是谁求谁的问题。“那就便宜他了,”他不以为意地笑一笑,心里也没太在意,反倒是开起了他的玩笑,“你不喜欢求人?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喜欢求我呢?”“你又不是外人,”丁小宁宜喜宜嗔地白他一眼,漆黑的眼眸中带出了几丝媚意,“不过,齐航空也算识趣吧,还跟我说想见一见你……明天你回凤凰不?”“没空见他,”陈太忠毫不犹豫地摇摇头,又将手伸到她的腿上轻捏一下,他被这个眼神勾得有点搔躁了,“明天倒是不回凤凰,不过在素波还有事儿……”别说,虽然眼下是年关了,马上就小年了,但是他在素波还真有事,他跟王浩波说好了,要见一面。两人其实一点都不见外的,不过,这次陈太忠要带着吕强的弟弟吕鹏去,就是建福公司的总经理,任娇的表哥岳阕也跟着来了——虽然这个法人代表只是一个幌子,但是遇到重大事情,还是要冒一下头的。建福公司今年的收入总共是九百多万,但是开支已经达到了一千六百万,不过,里面有一千三百万都属于固定资产投资,人工、接待以及低值易耗品等方面的开销并不大,要是固定资产以七年为期折旧的话,今年的纯收入基本上算是四百万。搁给别的公司,就要考虑关键时刻咬紧牙关撑住了,毕竟是真金白银砸进去了七百万,然而,陈太忠非比旁人,从不考虑资金压力,而且,他的合作伙伴里还有水利厅的大小领导,哪怕是自掏腰包,这分红也是绝对不能含糊了。四百万的利润,而水利厅那里集资到了五百万,按照最初的估计,百分之二十到二十五的分红的话,应该是一百万到一百三十万,不过,由于涂阳和正林那里也吃了下来,尤其涂阳就是直接外包出去拿钱,所以利润高了一点。总之,就是年根儿了该分红了,而建福公司这是第一次给水利厅的股东们分红,事先协商一下,是很有必要的。水利厅这边,张国俊直接就将此事扔给了王书记,没多少钱,又是涉及中层干部们的福利的事儿,他才懒得艹心,就说此事搞定之后,跟陈太忠坐一坐的时候叫上我就行了。王浩波跟吕鹏也认识,不过两人关系只能说是不错,在建福遇到麻烦时也能出头,然而,毕竟人家是一个副厅,跟你一个打工仔交往得太多,**份,这不错的关系,也是看在吕鹏是陈太忠带出来的人的份儿上。不过就算两人关系再好,这种事儿必须要在陈太忠手里过一遍,第一次分红呢,所以,就连岳阕这傻小子都来了,无非是一个过场要走。“要是按原计划的话,应该拿一百三十万出来,不过今年利润超出了预期,”吕鹏和岳阕一边一个,将陈太忠夹在沙发中间,王书记坐在另一个沙发上,笑吟吟地看着正在发话的吕总,“按投资额粗粗算一下,给厅里的分红应该能到一百五十万。”“哦,那就是百分之三十的回报,”王浩波听得就笑,一边笑一边点头,“这个不错啊,年根儿了,大家手上钱正好多一点。”吕鹏自然知道,王书记眼下和蔼可亲的笑容,是因为谁发出的,所以也不敢松懈,继续陪着笑脸发问,“不过,给得多了,会不会……会不会让大家生出什么不好的想法?”“不好的想法?”王浩波眼珠子转一转,他反应过来了,这建福要是收入太高的话,引起别人眼红,就难免出点问题,现在厅里承认的、颁发了许可证的就建福一家。当然,就算再眼红,收回建福的经营权,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其他地市也冒出几家有许可证的,那就很麻烦了,张国俊是跟陈太忠关系不错,跟韩忠关系更好,但是,别的领导万一找个什么人,施加个什么压力呢?“那我……给张厅打个电话?”他看陈太忠一眼,犹豫着发问了。“嗯,弄清楚他的意思吧,”陈太忠笑着点点头,这个问题,吕鹏早就问过他了,不过他实在也说不好,这种事情本无定数,在不同的厅局里,由于权力结构不同,会导致产生不同的结果,要确定的话,还真的只能问张国俊的意思。“多发钱他们还能有意见?”张厅长爽朗的笑声,自电话听筒里传了出来,王浩波还待解释什么,那边已经猜出了问题的所在,“让他们好好干,别想那么多,建福建福,那就是要为农民减负……马上中午了啊,跟小陈说一声,锦江那儿不见不散。”“张厅倒是挺支持的,说是没问题,”王书记挂了电话之后,冲陈太忠笑一笑,“谁不想要个好人缘儿呢?”“那也不用一百五十万了,直接两百万算了,”陈太忠满不在乎地摆一摆手,“算百分之四十的利润好了,也让浩波书记来个开门红,咱这儿亏一点无所谓。”“太忠你这是咋说的呢?”王浩波一绷脸,“小吕都说了,百分之三十,往后曰子长着呢……”2150章蝇营狗苟水利厅这边,最终还是将分红定在了百分之三十上,用王浩波的话来说就是,建福想给水利厅的中层干部多发点钱,这是好事,但是发得太多的话,就算不说眼红什么的因素,也容易拔高大家的心理预期。有点经验的人都知道,任何公司投入运营的头一年,都不会有太好的业绩,尤其像建福这种还要搞基础建设的,更是铁定赔钱,那么,能超额发到百分之三十的红利,就算相当不错了,想发百分之四十也不是不行——明年吧。人家这么为自己考虑,陈太忠自然是要领情的,于是宾主尽欢,这就算又完成了一件事情,然而,他还是不能回凤凰。年根儿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很多人的关系得走到了,陈某人以前不知道这么走动,但是今年算是吸取教训了,既然是修炼人情世故来了,该学的都得学一学嘛,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当官了呢。可是一算要走动的人,那可是真的不少,首先说陈洁、关正实和段卫华处,那是必须去的,省委副书记许绍辉、副省长高胜利、省政斧秘书长肖劲松、省外办裘主任、交通厅崔洪涛、林业厅李无锋这些人,也要去看看才对。这基本上就是正厅级以上的干部,正厅以下的也有一些,比如说张沛林、祖宝玉、戴复,秦连成家在素波,也该去看看才对,至于说王启斌,现在也是干部二处的处长了,加深一下感情也很有必要。还有一些拿不准的,比如说省长蒋世方那里,常务副省长范晓军那里,好吧,组织部长邓健东……那更是拿不准了……这么随便划拉一下,陈太忠的心就是一凉,完蛋,要这么跑,那跑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完呢?袁珏还在巴黎等着自己接班呢。那就……白天跑吧,陈主任只能如此选择了,好在年根儿了,他要跑动关系,别人也要跑动关系,有很多人的单位,他去一趟就行了,也不管人家在不在,心意到了就行了。像邓健东之类的,他去一趟,就琢磨着留下一点鱼子酱和松露,这些东西真要计较,那是很名贵的,但其实就是个吃的玩意儿,他又在巴黎工作——应该算进地方土特产一类里的吧?邓书记不在办公室,办公室的人见他从包里掏东西,果断地制止了——这是什么人呢,居然送礼送到省委来了,是脑子里进水了吧?说不得,陈主任只能打个电话给邓健东,邓部长在那边沉吟一下,才想起来这家伙是谁,“心意我领了,东西你拿走……别跟我说什么土特产。”说白了,他这种广泛撒网的行为,只适用于县区以下的官场,到了上面就太不合适了,上面讲究的是站队,无关的领导,那送还不如不送。然而陈太忠不这么看,他就是一孤魂野鬼,不存在站队不站队的问题,而且关键是,他能搭得上的领导也太多了,时间紧迫,那也是别无选择了——要不很多人说脏活陈太忠呢?关系太多……它也不是好事儿。反正,送礼领导不要,总是要好过去都没去,他是这么看问题的,不过,邓健东的果断拒绝,还是让他感觉有点没面子。总算还好,拒绝收礼的不止一个,肖秘书长当场婉拒,范省长人不在,也是电话里拒绝,结果倒好,跑省委和省政斧,只用了陈太忠一个下午。这一下午里,倒是在陈洁那里用的时间最多,陈省长倒是挺不见外地收了他的东西,还了解了一下驻欧办的现状。蒋省长更直接,他人不在办公室,不过听说陈太忠去了,犹豫一下方始做出一个比较古怪的吩咐,“你有这个心就很好了,这两天我忙,你要有空,去见一见小蓉吧……年轻人应该谈得来才对。”他没说土特产的事儿,大概是让我跟蒋君蓉去说了,陈太忠挂了电话,有点不摸头脑,老蒋这个吩咐,是个什么意思啊?要撮合我俩吗……不可能的吧?不过这都无所谓了,马上就到下班时间了,他肯定是不会再去高新区找蒋君蓉了,一是他不想请那个傲慢的女人吃饭,二就是他已经约好了关正实一起吃晚饭了,省科委离省政斧很近的。关主任跟他的关系,是平淡里带了点默契,老关上位跟他也有点关系,起码那个五千万的借款,让陈省长印象深刻,而关某人又是技术型官员,跟荆涛的关系也好,所以两人来往虽然不算多,可相互呼应得很好,跟这种人吃饭,心里也没啥压力。当然,还有一点也很重要,那就是祖宝玉也约上了他,祖市长和关主任有一定的交集,尤其重要的是,他们三个不止一次呆在一起了,大家坐到一块不会感觉别扭。最先到场的是陈太忠,关正实紧跟着也到了,倒是祖宝玉打来了电话,说是要晚点来,有个年轻的教师为了保护自己的学生,被几个小混混砍断了胳膊,祖市长正好得知消息,一时大怒,去看望此人,同时给警察局施加压力,要他们尽快破案。“这个祖宝玉,年根儿了还能摊上这种事,”关正实撇撇嘴,“我只能呆一个小时,晚上还有其他的事儿。”“快别说了,我比你还忙呢,”陈太忠苦笑一声,“也就是关老板,我必须得请你来坐一坐,一下午我拜会了八个领导,觉得自己太蝇营狗苟了。”这是他心里的真实写照,往曰里他很沉得住气,有些人不鸟也就不鸟了,但是今天他有心拉一拉关系,却是吃了不止一个闭门羹,这让他觉得……哥们儿这么无头苍蝇一般地乱撞,是不是境界有点不太够啊?然而,下一刻关正实的回答,却是否定了他的想法,关主任闻言微微一笑,“年根儿了,这很正常,大家平常的时候做事,要讲个尺度和分寸,这时候可不一样……落下谁都可能是问题,蝇营狗苟一点,实在再正常不过了。”“嗯,我听人说过这么一句,‘谁给我送过东西,我不记得了,可是谁没给我送过东西,我是记得一清二楚’,”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心里好受了不少,“关键时刻,怠慢不得啊……”过不多久,祖宝玉也来了,分管市长关心一个普通教师,也要讲究个分寸,他及时赶到医院了,又待了一阵,还表示会继续关注,这已经足够了,他要是一直呆着不走,没准就会让人产生什么误会——因为这不合情理。他来的时候,菜已经点好了,一来就可以上了,于是三人就吃喝了起来,说着说着,他就说到了陈太忠的陆海之行,“太忠你陆海这一趟,还算顺利吧?”“呵呵,遇到路霸了,”陈太忠笑一笑,伸出左手拍一拍右肩,微微一皱眉,是那种强忍疼痛的样子,“这儿都被打的脱臼了,还有点骨裂,不过我是不想吊着,就这么将就吧。”“我怎么听说你伤的左膀子呢?”祖宝玉见他那副模样,登时就笑了起来,不过,对方明显地不想说那桩古怪事,他自然也就不好提起了。“咳咳……”陈太忠咳嗽两声,心说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结果不成想他这尴尬表情看到关正实眼里,禁不住一口酒喷了出来,“哈哈,这是太忠恢复能力强……听说你不是挺能打的吗?”“两百多号人呢,”祖市长笑着回答,才待继续发话,却听到有手机响,于是微微一皱眉,“关了手机,太忠……这大年根的,咱们好不容易坐到一起吃一点。”“蒋君蓉的电话,”陈太忠悻悻地撇一撇嘴,犹豫一下还是接了起来,“蒋主任,你好。”“陈主任,我等你好半天了,怎么不过来呢?”蒋君蓉的声音冷冷的,“我推了两个重要饭局……现在去万豪酒店可以吧?”“啧,我现在正在一个更重要的饭局上,一下走不了,”陈太忠苦笑一声,心说这老蒋让她找我,会说点什么事儿呢?“要不等一等吧,一个小时以后见?”“嗯,”蒋君蓉哼一声之后,挂了电话,听起来是有点不高兴。哥们儿我管你高兴不高兴呢,陈太忠手都按到关机键上了,不成想又一个电话进来了,这个电话却又是非接不可的——来电话的是田甜。“太忠,晚上出来坐坐吧,”田主播的声音,听起来就是好听,“我哥从美国回来了,想见一见你。”陈太忠自然不能拒绝自己枕边人的建议,说不得就答应一会儿再联系,挂了电话之后,情不自禁地哼一声,“啧,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真是忙死了。”“你比市长管的事儿还多,”关正实听他这么抱怨,就笑了起来,“说实话,你整天呆在国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别人对你,更要蝇营狗苟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