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万山吃这么一棍,登时大怒,他已经报出了身份,对方居然还敢动手,身为堂堂的派出所所长,何时被人这么羞辱过?然而,对方的人数实在太多了,据说还有十二个队,在四周守候,这年头,吃什么都无所谓,眼前亏是不能吃的,于是他强压心头怒火,看着连所长,“他们是什么人?”“他们是政斧工作人员,”连建国面无表情地回答,“我现在就问你一句,交还是不交?”“我……”张所长犹豫一下,终于勉力地笑一笑,“连所长,我们是110接警处理的……你知道程序,最好你能让分局领导打个招呼。”“我们也是110接警处理的,长途110打过来的,”连所长脸一沉,“你是不让了?”“跟他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迷彩服汉子一抬手,想也不想,一警棍对着张所长的脑袋抽了下去。张万山中午是喝了点酒的,说话都带着点酒气,不过他终究是积年的老警察,因为防着对方翻脸,心里早有准备,身子猛地向后侧方一退,堪堪地躲过了这一棍,却是因为动作过大,差一点摔倒在地,还好,有几个警察站在后面看情况,伸手扶住了他。躲是躲过了,但是那带着风声的一棍,让张所长彻底地认识到:对方真的敢下狠手的——自己若不是动作快,起码一个脑震荡,颈椎错位也正常。“我艹,这也太欺负人了,”朝田的警察看到这一幕,真是睚眦欲裂,更有小警察伸手作势拔枪,“所长,咱们跟他们拼了。”“给你三个数时间考虑,”连所长冷冷发话,“开始,三、二……”“好,我们不管了,”张所长当机立断,若是对方肯扯皮,他是不怕无限制拖延时间的,但是这帮根本就是二货,他果断地先将自己摘出去。“张所长是明白人,”连建国笑一笑,一挥手,带着人走了进去。“真希望你顽抗到底,”那个差点抽了他一棍子的迷彩服抬起警棍,轻轻拍打着自己的手心,似笑非笑地看一眼张所长,跟着走了进去。张所长铁青着脸不说话,走到院子里打电话,一个小警察有点不懂,扯了身边的同事问,“老张得罪过北崇人?”“这不是得罪不得罪的问题,”那位怒其不争地看他一眼,“老柳村在咱片儿区,人家想的是派出所和村长的关系……”派出所所长,当然是村长要交好的对象,起码关系不能太糟糕——这儿可不是北崇,是朝田市区,村长不能玩“天高皇帝远”那一套。“这么说,老张也不算躺着中枪,”那位笑一笑,张所长跟郑涛的关系不能说有多好,但绝对算不上坏,而且郑村长在区里和分局也有熟人,他想刁难也要考虑一下。这个派出所不大,连上联防队员也没有四十人,目前在单位的还不到二十人,根本生不出抵抗之心,北崇人横冲直撞地进去,没有用了五分钟,将老柳村人和自家人全部接了出来,并且接手了这个案子的全部材料。就这不算完,北崇人挨个房间搜查,看有没有漏网的老柳村人,连所长办公室都照进不误,进不去的门,就要小警察打开,否则就威胁要踹门,不讲道理到了极致。后来到了一间房子,派出所不让搜了,说这里是我们的档案室,里面还保管着枪支,你们敢踹门的话,后果自负。“自负就自负,”连所长正犹豫呢,旁边过来两个迷彩服,不过这俩也不是完全的愣头青,北崇的协防员,有些还是很有见识的。今天北崇来了差不多二百号人,有一百五十人就是协防,迷彩服就是他们的作训服。所谓一队二队,一直到十六队,是根据乡镇排的,十六个乡镇就是十六个队,听着挺唬人,其实一个队也才十个人,平常时刻还有一半是在下面乡镇,不在区里。直属队就是区里直接掌握的四十个人,加上常驻乡镇的八十人,满打满算才一百二十人,不过陈太忠今天是真的火了,把离得不远的乡镇的留守力量也抽调走了,一共凑了一百五十人,附近几个乡镇,除了城关镇还留了三个人,统统带了过来。其他的五十人,是武装部打算在冬季,搞一下民兵训练,小岭和东岔子的民兵正在召集,直接就被拽过来了。而冲在头里的,基本上就是协防员,说是政斧工作人员也没错,其中协防各队有队长副队长,都是有点见识的。这个开口的协防队员就很有经验,他冷哼一声,“你敢报丢失,就让人来找我们嘛,倒霉的不一定是谁呢。”对派出所来说,放枪支和档案的地方,那是重中之重,可以这么说,如果让人凭空踹开这个门,踹门的人后果如何,暂且不讨论,派出所就要受到严惩的——这么重要的地方你敢失守,所里死了几个,又伤了几个?这个道理,连建国也懂,但是身为警察,他不能这么说,说出来是对整个警察系统的亵渎——他可以异地接警,可以直接抢案子,但不能触及底线。“好好,我保证,里面没人,可以吧?”拦着的警察一看对方门儿清,也不玩嘴皮子了,他看一眼连建国,“连所长,这个地方……我们可能藏人吗?”连所长的脸色阴晴不定好一阵,才摇摇头,“走吧,这一间就不查了……都是同行,我也懒得难为你,关键是没抓到郑涛。”现场抓住的老柳村人,有十九个,有一个还真是在张所长的床下揪出来的——所长在的时候,办公室的门一般不锁,那小子就偷偷溜进去藏到床下。但是这十九个人里,参与打架的只有九个,还有一个疑似,但是分辨不出来,这十个人直接就被胶带捆住手脚,贴上了嘴巴,剩下的九个人老柳村人,当即释放。可是这郑涛不在,搜不到的话,想必也跑远了,一干北崇人真是不甘心,连所长正在无奈,猛地接到一个电话,于是抬手招呼一下,“好嘞,走人。”“连所长,签字,”张所长铁青着面皮走过来,转交案子必须签字,虽然这个行为太懦弱了,但是不走这个程序,将来就是他的麻烦。签了字之后,连所长走出门,看一眼孟志新,微笑着发问,“孟区长,现在去哪儿?”“陈区长说,去医院,”孟志新笑着回答。医院里躺了八个老柳村的伤患,还有十几个伤者家属,北崇人强行闯进医院,控制了通道和出口,将八个人直接架走,正在输液的那些,直接就把针头拔了,有医生想劝阻,差一点吃了警棍,医院的保安也不敢吱声。在这里,由于没有当地警察的弹压,老柳村人跟北崇人发生了小小的冲突,一个是当爹的要护着儿子,一个是做兄长的要护着弟弟,被七八个北崇人抡着警棍一顿胖揍,打得浑身是血,抬着就扔到了车上。其他家属一见,也登时噤声,有个女人嘀咕两句,差点也被抓走,直到北崇人呼啸而去,医院里的医生才大骂一句,“这简直是强盗……”就这也不算完,北崇人的怒火,哪里是那么好平息的?金龙大巴带着一串依维柯,又转头直扑老柳村。要说老柳村,是一千多号人的村子,区区两百号北崇人,这么闯过去的话,胆子有点太大了,但还是那句话,这年头有血姓的,终究是少数人。尤其是,北崇人有明确的组织,而老柳村虽然都是街坊邻里,但这组织就稀松得太多了,尤其是发生在派出所和医院的事情,已经传回了村子,于是家家低眉顺眼,不去招惹是非。村子实在有点大,北崇人索姓就是在村边和路口布防,四十个协防队员分成两组,每组又分四个小组,带着苦主,挨家挨户地搜查,那架势,简直跟鬼子扫荡没什么两样。村里也有外村过路的人,有四五个小年轻,年轻不晓事,觉得自己不含糊,嘀咕了两句,不成想直接被打得躺在街上。北崇人本来是要把人往车上带呢,亏得那里面有俩机灵的,赶忙分辨说,我们不是老柳村的人,我们是新柳村的人。“毛都没长齐,也学别人逼逼?”协防队员们不屑地哼一声,转身离开。事实证明,这样的分组是有道理的,二十个人一组,五人管一户,一组同时能查四户,不但速度快,由于离得近,还能相互支持。在查到一家院子的时候,里面呼啦啦冲出十好几个人来,手持锄头铁锹,就要杀出一条血路,怎奈这一小组虽然只有五个人,但是旁边还有十五个人,登时冲过来支援。一场混战之后,十几个人被打得满街乱滚,侥幸逃脱的两个,被路口的协防堵住了。但是这一次,北崇协防也有两个人受了伤,其中一个人被铁锹砍去大半个头皮,但是砍他的人更惨,当场就被硬生生地打得双臂骨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