畅玉玲最是在意陈太忠的反应,见他眉头一皱,一开车门就走了下去,“你们干什么呢?”没干什么,就是那大肚子年轻人中午喝酒喝多了,见路边的妹子不错,穿得又少,就想邀请她去唱歌——小钱钱神马的,都不是问题。.妹子肯定不去,年轻人火了,就下车亲自拽人走——你穿成这样,也就是个鸡,得瑟什么?两边拉扯了起来,把路都堵了,畅玉玲下去打抱不平,这就越发地热闹了。大约十来分钟之后,过来四五个交警,强行劝开了双方,陈太忠看着那大肚子年轻人,盯了好一阵,待畅玉玲上车之后,他才出声问一句,“那年轻人什么来头?”搁在往曰里,他早就跳出去打人了,不过路边的比基尼女郎,不但不是北崇本地人,而且还是特殊行业的服务人员,他此刻跳出去,名不正言不顺,更可能坐实了“鸡头”的名声,智者所不为。“谁知道呢?”畅玉玲苦笑,“看起来挺不含糊,还说要打我呢。”“看把他能的,”陈太忠一听火了,一摔车门走下车,拎起年轻人,噼里啪啦就是一顿揍,十来秒钟之后,他打完收工,转身走向别克车,“认住这个车牌,找事儿的话,我随时奉陪……敢威胁我的助手,你倒是牛逼。”他不能为失足妇女出头,为副区长出头,那是没问题的。现场几个交警看得也目瞪口呆,不过这里的车已经堵成一片了,而交警不负责民事纠纷的,别克车没有违章,他们也不能拦住不让走。须臾,交通舒畅了,陈太忠驱车直奔高速,不成想还没上高速,张志平的电话打了过来,“太忠回来了?”“都要上高速了,”陈书记随口答一句,然后指责对方,“我说张总,你这个宣传,组织得太差了吧?我看到有人,要当街拽走促销员。”“啧,”张志平很无奈地咂巴一下嘴巴,“我就要跟你说这个事……对方喝多了。”“喝多了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陈太忠冷笑一声,“这不该成为借口。”“可是他只是拽人,又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儿,”张志平这货,居然有点埋怨的意思。“他威胁我的副区长了,”陈太忠真的火了,我艹,真没见过你这种软蛋,女人们拿着北崇的上岗证,哥们儿就是要管——当然,这话不能明说。“这样啊,那是他不对,”张志平有挂电话的意思,“我真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这货到底是什么路数?”陈太忠有点不服气,一定要打听清楚,怎么能让堂堂的京潮老总,忌惮成这样。“……”张志平沉默良久,才叹口气,“这是我们弄的托儿。”“神马?”陈太忠手一抖,差点把车开到马路牙子上,他真没想到,自己等到的是这样的答案。“这不是……要追求眼球效应吗?”张志平哭笑不得地解释,“没有新闻,咱就制造新闻,只要有利于宣传就行,结果被你打了。”陈太忠登时无语凝噎,好半天之后才轻喟一声,“是我多事了。”“也不是,这就是临时起意,看今天下雨,就堵个车道,加深大家印象……其实前一阵负面报道很多的,”张志平细细地解释,下一刻他就尖声叫了起来,“喂喂?艹!这就挂了?”陈太忠当然挂了,他不能容忍,自己的正义感成为别人噱头的卖点,而这种急剧的转折,也让他有点无法忍受。他默默地开了好一阵,领了卡,上了高速好一阵之后,他才发问,“最近京潮的负面报道很多?”他一认真起来,畅玉玲一般就不做声,听得他问,她才回答,“好像是这样,朝田不少报纸,在周五都登了……”比基尼美女在朝田发广告,是周四的事情,周四大家采集了信息,周五就可以登了,不少人质疑说,当街这么搞,是不是有伤风化?畅玉玲甚至知道,周五下午,文化口的人,专门查了这个事情,并且勒令中止,说你们当街搞这个活动,伤风败俗的,没有经过我们审批。不过周六上午,文化口的人就没再出现,这个宣传活动得以继续,陈太忠听得暗暗点头:这估计就是穆桦在使劲儿了,老穆……实在人啊。可是张志平这货,就忒可气了一点,看着没人找麻烦了,居然自己制造麻烦,以求博公众的眼球——这炒作意识,真是有点太强了。他有一种被人卖了……其实也不是被人卖了,总之是很不舒服的一种感觉,就一路默默地开着车,也不说话。畅玉玲感觉到他心情不好了,也就不多说,直到快下高速的时候,她才轻轻拍一拍他搁在档杆上的右手,“头儿,这年头酒香也怕巷子深……你不要太在意了。”“我没在意,”陈太忠摸起一根烟来点上——这样,他的右手就不用一直放在档杆上了,也不虞遭人突然袭击,“就是觉得自己有点像个小丑。”这话虽然是自嘲,但说得很重,表明他对张志平的炒作,有相当的不满。“其实省里的报纸,一开始说得很严重,”畅玉玲叹口气。两人是两点离开朝田的,因为天雨路滑,车不能开得太快,陈太忠到了北崇的小院,就是晚上八点半了。院子里已经等了几个请示工作的人,陈书记先招呼上饭菜,然后要廖大宝把近期的报纸拿过来——省里的和朝田的。在场的有徐瑞麟和靳毓宁这种重量级人物,但是陈书记不跟他们说话,就要先看报纸,别人也没胆子计较——什么叫威信?这就叫威信!报纸上写的那些东西,其实看不看都知道,无非就是初春时节,有女孩儿穿着比基尼,在街上散发传单,不但有伤风化,也有害健康。陈太忠笑一下,细细在文章中间找线索——张志平做事果然不是十全十美,居然就没有人专心琢磨这个传单,没有人说起拆迁条款的细节。很失败的宣传啊。他看报纸,一看就看了五分钟,其他人只当是领导的学习时间到了,虽然心有不平,也只能默默地忍着,心里却是在暗暗地纳闷——我们做错什么了?“好了,吃饭,”陈书记终于放下报纸摆一摆手,“酒桌上不谈公事,咱们先填好肚皮。”“陈书记,我有点紧急事情,”徐瑞麟见状着急了,马上三月底了,返乡创业的转正名单该审核了,这关系到招收下一批应届毕业生——这马上就毕业了。返乡创业到今年就是三年,马上要招第四批了,而第一批学生里的优秀者,就应该考虑纳入编制了。“先吃饭,”陈太忠看他一眼,淡淡地发话,有什么事儿,你给我憋着!徐瑞麟徐书记,是实打实的北崇二号人物,本土人士,口碑不是一般地好,跟陈书记关系也铁,居然就被这么呛了回来,大家见状,也只有默不作声的份儿了。感觉到陈书记情绪不对,九点半的时候,大家吃完饭纷纷散去,倒是徐瑞麟锲而不舍,一定要说出个所以然来。这个事儿你看着办,陈太忠懒得理他,这都是走上程序的事儿了,你按程序办就行,到时候给我个结果,我去核对就行了。撵走这些人之后,就是夜里十点半了,陈太忠躺在床上,翻看半天报纸,最后拿起手机,给张志平打个电话,“张总,你确定是一定要狠狠地炒作了?”张志平此刻在KTV陪客人,听到这话苦笑一声,“不炒作,没前途啊。”“这些促销人员里面,有没有敢脱敢露的?”陈太忠直接地发问,想一想之后,他又补充一句,“不能是从北崇招来的。”“有!”张志平毫不犹豫地回答他,“让怎么脱就怎么脱,让怎么露就怎么露。”“那就好说了,”陈太忠压了电话,抬手又拨给天南商报的刘晓莉,“晓莉,照顾你个买卖,明天来朝田吧……嗯,其实是软文姓质,带上相机。”给刘晓莉交待完,他又拨通牛晓睿的电话,“晓睿,露点的照片,你们报纸敢不敢上?”“死尸可以,”牛总编给了一个很强悍的回答,“活着的不行。”“要是露点毛毛呢?”这个问题,有点少儿不宜,不过大家都是大人了。“这个……处理一下,还是可以上的,”牛晓睿思索一下回答,然后她娇嗔着发话,“太忠,你要干什么,没必要这么色情吧?”“我不干什么,就是有些人的炒作手段太糙,我看不惯,”陈太忠笑一笑,“活儿太糙,其实是智商问题……”第二天是周一,陈书记惯例要开各种会议,不过牛晓睿和刘晓莉已经到了朝田,她们的采访,跟那个偏僻的县区,似乎没什么关系。不过采访的结果很惊人,周二的时候,《天南商报》配发了图文报道——某省房地产公司促销员为求业绩,三点式不及腰,露出尴尬。简单地说,就是京潮公司的促销员为了推广自家的商品房,穿着三点式上街发传单,甚至露出了毛毛,这真是太不应该了。而与此同时,恒北经济导报也刊发了类似的消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