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拖着,”赵含章想起也是欠税不交的赵瑚,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了一句,果然是利益决定立场啊,她决定对柴县令友好一点儿,于是道:“按照已登记的户数准备秋税吧,不过先别急着给他,我还是想看看刺史愿不愿意出钱养兵。”
这将会影响到她接下来要走的路。
“上蔡县纳税虽有困难,但多少还交得上去一些,女郎的西平县……”
“我没打算交,”赵含章道:“我已经贴出告示免去西平县的秋税。”
汲渊惊讶,“女郎打算如何和刺史交代?”
赵含章道:“写一封公文和刺史府求援,求赈灾的钱粮就可以了。”
她道:“西平县连县令都没有,他能问责谁?”
赵铭吗?
但革了赵铭,她不信他能找到可以保护和管理好西平县的人。
汲渊不由感叹,“女郎生正逢时啊。”
要不是世道乱了,赵含章的这些操作完全是在找死,但世道乱了,消息不通,她手里的兵马就成了制胜的法宝。
“就不知道柴县令会怎么选择了。”
常宁也正在劝柴县令,“县君,赵三娘虽居心不良,但她在这一件事上说的有理,加税一事可以暂时不公开。”
他道:“这秋税说是要养兵,但最后多半是进刺史的手中。”
但柴县令没有胆子反抗刺史呀,所以他犹豫着犹豫着,还是犹豫不决,“刺史若发火儿……”
“县君,此时刺史哪还有精力管这些事?”
“那要是秋后算账呢?”
常宁道:“上蔡赋税重,人口流失严重,或是受灾,收成不好,再或者被流民冲击,什么样的理由都可以,只要熬过今年就行,明年的事情明年再说。”
柴县令沉思。
常宁见他还迟疑,便道:“县君,西平县情况更严重,赵三娘一定交不上增加的赋税,您有了同盟,就算刺史发火,那也有人跟着一起承担。”
“赵三娘又不挂名,刺史要发火也只能冲着赵铭,”柴县令道:“但赵铭会怕他发火吗?”
赵铭可以不怕,但他能不怕吗?
常宁沉默了好一会儿后道:“若是增加秋税,只怕今年逃籍的人更多,明年日子会更艰难的。”
柴县令烦躁的喝了一杯酒,最后破罐破摔,“明年的事明年再说吧。”
常宁便幽幽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知道赵含章他们要回庄园去时,迟疑了许久,他还是代表柴县令去送人。
常宁站在赵含章身侧,看着外面正在秋收的百姓叹息道:“今年秋冬,不知又有多少人要背井离乡,丢下这赖于生存的土地了。”
赵含章闻言挑眉,就知道了柴县令的决定,看来他还是不敢和她结盟啊。
赵含章回身冲常宁行了一礼,道:“先生已经尽力了,上蔡县的百姓得知,也会感念先生的。”
常宁扯了扯嘴角,讥讽的想,只有后人才能知道他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毕竟连他自己也不肯定这样做是不是对的。
作为县令的幕僚,他竟然在暗示县里的纳税大户隐户收人,简直有违职业道德。
常宁有点儿想回乡了,不知道柴县令会不会容他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