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有规定,统计人口和财产,每次都需要两个以上的吏员同行,否则数据不做准。
所以他们三个干脆就约在了一起行动。三人带上新领的白册下乡去,这一去,可能十天半个月都回不来,三人回去准备了不少干粮,又自己带了一些粮食,这才拉着自己的马下乡去。
县衙对他们的离开不以为然,三个小刺头,刚入行,自以为正义,却不知道自己有多讨人嫌。
他们不就多用了点纸吗?
又不是多用了钱。
赵鸣鸣骑在马上,和范连音祖道重道:“我好无能,连一个户房都管不住,更不要说管整个国家了,难怪阿娘让我下基层历练。”
范连音道:“这怎么能怪太女?身份使然,您不是上位者,他们自不会听您的。”
“不错,”赵鸣鸣握着缰绳道:“所以,我要做他们的头!不过,就算现在我不是户房主簿,我也要把这股风气刹住,”
范连音连连点头,“我听太女的!”
祖道重也点头。
赵鸣鸣道:“我们先把手上的差事办好,等我们从乡下回来,哼!”
她的上司是主簿,要入他的眼,首先得把当下最要紧的全国人口、财产清查工作做好。
只有走到主簿面前,在他那里挂上了号,才好对户房,甚至是县衙的风气下手。
当然,她也可以直接越过主簿、县令、郡守等一干上司,直接向朝廷提出整顿吏治的建议,但那样一来就成了从上往下,和以往母亲整顿吏治有什么区别?
她这次想换一种方式,也想看看,整顿吏治到底有多少种方法?
在户房时,正是因为想通了这一点,赵鸣鸣才大笑出声,连日来的郁气一消而散。
“走,我们下乡去!”赵鸣鸣一甩鞭子跑在了最前面。
范连音和祖道重连忙跟上。
他们到了地方,要先找里正,由他带到村里去。
有的里正会全程跟着,有的则是正巧遇上地里忙,赵鸣鸣三个又脸嫩,里正干脆就给他们领到村里,他就跑到地里去干活儿,“再不去,家里婆娘要挠我了。”
赵鸣鸣也不勉强,让他去了。
她就带着白册一家一家找过去,但此时是农忙时节,白天找人,家家户户人都不齐,留在家里的不是小孩,就是已经不能干活的老人,问话都要靠喊的。
赵鸣鸣一看,干脆也不挨家挨户问了,把白册一揣,就跑到地里去看人割麦子。
她蹲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就选了个长得老的老人家帮忙,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把镰刀来,袍子一撩,就下地帮着割麦子去了。
她年年跟着赵含章下地,这些农活信手拈来,很快就和地里的农民们打成一片。
范连音和祖道重作为她的小伙伴,每年皇帝劝课农桑,到地里做表率时,他们也跟着一起行动的,因此也会。
三人很快融入其中,等到傍晚收工回去,全村的人都知道上面来人了,是来统计人口和田地的,因为找不到人,还在地里跟他们割了一天的麦子。
晚上,村民们就热情的招待了三人,三人将带来的粮食分出三人的口粮上交。
村民连忙拒绝,“都到了地方,咋能让你们出粮食呢?这不是寒碜我们吗?”
“就是,现在年景好,家里有余粮,不愁吃,粮食管够。”
但赵鸣鸣坚持要给,道:“这是朝廷的规定,下乡官吏都要自带口粮,不得与百姓吃拿卡要,一经发现,我们是要被弹劾问责的。”
村民们也知道有这条规定,但……也就前些年下来的官吏还会遵守,这几年,大家在这方面都松了许多。
见三个小年轻叫真,颇有早些年下乡官吏的气势,村民们微微一笑,宽容的收下他们的口粮,不为难他们。
只是有一个村民拎着刀现去杀了一只鸡给他们加餐,对瞪大眼睛的三人高兴的道:“我们村有好些年没下来人了,今儿高兴,我们吃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