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琨心中叹息,这酒是真的不多了,要不是赵含章,他还不拿出来呢。
罢了,她既不喜欢喝就算了,他们还是听音乐吧。
刘琨当即让人上音乐。
赵含章慢悠悠的喝着酒,哦,白酒听音乐,别说,刘琨不愧是当代最有名的文学家,音乐家之一,府上所养的伶人技艺高超,他们演奏的有古曲,也有刘琨做的曲子。
其中刘琨做的曲子悲壮而阔远,赵含章听得都入了迷。
三曲罢,赵含章不知不觉间就喝去了七八杯酒,她不动声色的将酒壶拎到手边,还记得自己的目的,于是目光看向徐润。
“晋阳令来一首?”
徐润本来听得正入迷,闻言脸色稍稍有些不好看,他已是晋阳令,结果赵含章一直把他当伶人使唤。
他颇觉受辱。
但刘琨不觉得,他认为赵含章和他一样是音乐发烧友,发烧友之间弹奏乐曲谈何侮辱呢?
刘琨催促徐润,自己还卷上袖子伸出手来道:“快端水来,我要净手,亲自为赵使君抚琴。”
赵含章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大声道:“既如此,我便高歌一曲以应。”
刘琨更兴奋了,当即催促起徐润,让他赶紧准备吹箫以和之。
刘琨净过手,端坐在古琴桉前,略一沉吟,便慢慢抬手挑出一弦……
徐润看了端坐着的赵含章一眼,找到空隙插入萧音,古琴悠远而厚重,萧音空灵却又有些悲壮,赵含章忍不住轻轻地随着拍子点了点膝盖,睁开眼看向远处,目光越过这满堂高坐的人看向晋阳外层层叠叠的山峦,唱到:“莽莽苍苍兮,群山巍峨……”
这是一首蕴含道意的歌曲,虽处江湖之远,却忧其君;知音难觅,犹如天地作合,大道难求,她和刘琨所求便是止战弭兵,天下相和,所以她一直认为这首曲子很适合在晋阳孤军奋战的刘琨。
便是此时,她对他任人唯亲,过于自我的性格有些不满,但依旧不得不佩服他孤守晋阳的情操和能力。
“觅知音固难得兮,唯天地与作合;求大道以弭兵兮,凌万物而超脱……”赵含章唱到此处,目光落在刘琨身上。
刘琨亦抬头看向她,泪眼汪汪,这就是他一直坚持的原因啊,希望战事消弭,国力强盛,天下万和……
此一刻,刘琨决定将赵含章的知己位置拔高,放在祖逖上面。
那小子分明已经靠近晋阳,却不来见他,虽知他是碍于军令,但刘琨依然决定把这个好朋友的位置下放一点,他决定了,从此时开始,赵含章是他的第一知己!
一曲罢,刘琨和赵含章目光相望,互引为知己。
徐润在一旁突然汗毛倒竖,有种极致的危险笼罩心头,他正想追寻这种感觉的来历,就听赵含章道:“此曲果然配越石!”
她叹息道:“自我听到这首曲子后,便将其引为天乐,奈何我手上乐才极少,不管是琴箫还是胡笳,都没有可以表现其万一的人。”
她目光落在刘琨和徐润身上, 无限的惋惜道:“若我身边有你和徐润这才的乐才在,我一定每日听一遍这首曲子。”
这种感觉刘琨太熟悉了,他也喜欢单曲循环。
当年第一次拿到这首赵含章送的曲子时,他可是连着三个月在府内演奏,把能请来的人都请来听一遍。
哦,只令狐盛一人就被迫循环听了七八回,虽然他一个音调都没记住。
所以此时听赵含章这么一说,刘琨就感情充沛的要跟赵含章走,恨不得跟在她身边天天给她弹琴。
他才开了一个口,晋阳一系的官员和士绅们都立即瞪大了双眼,就要开口阻拦。
赵含章目光扫过,便知道晋阳此时还是只能握在刘琨手上,而且,她还得用他对抗鲜卑呢,于是笑道:“你为并州刺史,别人离得晋阳,你却离不得。”
此话一出,晋阳一系的官员吐出一口气,放松下来。
赵含章的目光就落在徐润身上,轻笑道:“我倒是看中了一人,就不知道越石肯不肯割爱了。”
刘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她看着徐润,一时犹豫。
他也将徐润引为知己的,他的音乐造诣极高,但……
罢了,虽然都是知己,但也要有轻重之分。
赵含章显然大大地重于徐润,于是他咬咬牙道:“那我将润郎让与你,含章,他的琴箫尤其好,你可要好好待他。”
赵含章一笑,点头颔首道:“你放心,我一定以知己待他,让他在我手下发挥所长,绝不怠慢。”
徐润在赵含章的目光下只觉得遍体生寒,他的危险来自于赵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