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含章浅笑,是啊,她怕派别的人去,江南那些门阀豪族能把人生吞活剥了。琅琊王那么名正言顺,又带了大批兵马和官员过去都能不被他们看在眼里,她能用谁过去治理江南呢?
而交给江南本地门阀豪族,那和之前江南半自治的状态有什么区别?
所以还是得交给王导。
他已经在江南打开局面,又是北人,加上他的才华和理想,最合适不过了。
“王先生可愿应我所召?”
王导压住心中的激动,躬身道:“敢不应从?”
他对江南还是很有感情的,而且他对江南早已有设想,还以为离开之后他心里的那些设想全都没用了,没想到赵含章还愿意把江南交给他治理。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休沐回朝的第一天,旨意就不断的从宫中出来。
赵含章命王导为扬州刺史,周玘为扬州司马并奋威将军,兼任吴兴郡郡守,领扬州军事,命俩人半个月内到任。
也就是说,俩人最多还在京城待七天,就要赶紧上任去了。
除这俩人外,赵含章还任命了不少江南来的有才之士,但多放在江北地方任职,或者就留在洛阳,没有让他们回江南去。
反倒是又从朝中挑选了不少官员去江南。
江南的捷报不断传来,跟着王敦造反的郡守、县令等各级官员殒命的不少,便是不死,赵含章也不会容他们再留在江南,这些地方都可以换上新的郡守和县令。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鱼肉乡里,贪赃枉法,名声已经坏得她都听到的官员也被一一问罪替换。
比如吴兴郡郡守陆静,他是陆元堂弟,名字有个静字,人却一点儿也不好静啊。
他就是撑在吴兴郡上空的一把巨大黑伞,只要讨好了他,豪强权贵不管在吴兴郡做什么都被他庇护。
琅琊王几次想要替换掉他都没成功。
陆静爱珍珠,海珍珠在海里很深的地方,他就强迫渔民,每一里都要上交一定数量的海珠,否则都要被刺字收监。
为了完成任务,每个村每年都要挑选出捞珠人下海捞海珠,下海的人都不长寿,不说死在海里的,有的人已经带着蚌浮上来,过不了多时就七窍流血而亡。
赵含章知道这是压强的原因,但在沿海一带,渔民们认为这是冒犯了龙王。
认为是他们偷盗龙王的海珠,所以龙王给他们的惩罚。
为了逃避这项任务,不少渔民选择背井离乡成为流民,海边的渔民不够,任务就被摊牌到其他村落的村民身上,可以说在吴兴郡是民怨沸腾。
琅琊王因此甚恶之,几次想要问罪陆静都被陆氏挡下。
这次,赵含章更直接,命周玘为吴兴郡郡守之后,当即电报元立,让他捉拿陆静,当街斩杀以平民愤。
元立记仇得很,他刚脱身就投入到围剿王敦的军事行动中,即便他身上还有伤,但抬也要人抬去,王四娘劝都劝不住。
他探得王敦的家底都往东去了,想要绕过豫章郡南下,当即就带一支大军去追。
而此时,祖逖也率领大军南下,和王四娘一起堵住了王敦向北和向东突围的路,同时策应元立。
也就是说,此时敌我双方的大军一窝蜂的堵在武昌、宣城、新安、鄱阳和豫章五郡里。
元立和祖逖的大军距离吴兴郡最近,往东北去一些就是。
因此,元立收到电报后,当即点兵,和祖逖知会过后,他带着五千人便进入了吴兴郡。
他派人提前给陆静报信,“就说大军粮草有缺,我来筹措粮草,想要见一见吴兴郡郡守。”
令兵领命而去。
陆静没有任何防备的就来见元立,陆氏派了陆元上洛阳,沿途回馈的信息还不错,赵含章比琅琊王对他们更宽容,也更看重。
所以陆静抱着交朋友的心来见元立,虽然他心底很看不起元立这等家奴出身的官员,可谁让他是赵含章的心腹呢?
他一来,元立就把人扣住,然后出兵把刺史府给围了,把该抓的人都抓了。
元立就是搞情报的,搜查证据,审问犯人是最拿手的,何况,暗部无处不在,他在江南经营两年,对这位吴兴郡郡守的事迹没少耳闻。
他本就不是好人,讯问其他官员还要顾忌一下赵含章的看法,对陆静,他就可以放开了。
他相信,对陆静用刑,赵含章就是生气,也不会气很久。
元立亲自去行刑。
一个晚上都没过去,他们证据还没搜出多少呢,陆静自己招供了。
不仅把他这些年搜刮的财物藏匿点都招了,还供出好多东西,其中最让元立高兴的是他和陆元,以及他和王敦的信件来往。
这可比他鱼肉乡里的罪名还要大啊。
元立拆开从暗格里取出来的信,看了一遍后哈哈大笑起来,凑上前温柔的看着陆静:“原来你们陆氏想和王敦一起谋反啊。”
陆静在他轻柔的触摸下生生打了一个抖,反应过来自己招供了不得了的东西,连忙摇头:“没,没有,我们陆氏是在和王敦虚与委蛇,想要收集证据之后上交给朝廷,没有参与之意。”
元立伸手掐住他的脸阴冷的道:“当我是傻子吗,信是这一年陆续写的,最后一封信在二十三天前,此时王敦已经谋叛,朝廷可没收到你的自白。”
元立眼中全是兴奋,开心的笑起来,“我知道,你们陆氏和周氏一样,自琅琊王重用刘隗刁协之后,你们就一直被打压。”
“周氏的兵力被削减,被从长江沿岸排挤到吴郡一带,而你们陆氏好几块良田被出让给北边下来的世家,你们想和王氏、卢氏联姻,但两家一直推托不肯应,陆氏子弟在琅琊王麾下处处受限,上次陆元进宫见琅琊王碰见了刁协,因他职位比刁协低,所以被刁协强逼着行礼,还被刁协当众训骂,哈哈哈……是不是从那个时候起,你们陆氏就决定反了琅琊王,跟王敦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