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说这不是一个机会呢?可是,她要怎么和翩翩君子似的程叔父讲明白这种东西呢?
赵含章想了好一会儿后扭头和小皇帝说:“陛下,我看学堂新列的学生应读的书单中有几本书的内容有个别相重,且我看学生们年纪都不大,没必要过于压迫其学习的时间,不如减少一个书目,命太学博士新编教材,以后可减少这样的情况发生。”
“除书外,学生的礼乐射御也不能落下,当增加这些偏重,不如给他们多添加一趟礼乐?”
小皇帝无可无不可的点头。
赵含章笑道:“陛下的课也跟着他们改一改吧,减少一趟儒课,增加一节礼乐。”
小皇帝微微精神了一些,颔首道:“可。”
赵含章又道:“我看陛下近来很勤勉,学习有所进步,这一年来,即便是生病也要上大朝会,实在是太辛苦了,作为皇帝还是应该劳逸结合,我看以后的作业还是少一些,可以让太傅们将课上得通俗易懂一些。”
“陛下的年纪学习《大学》和《中庸》还是困难了一些,以后,每天上午的小朝会您可早退一个时辰,由您自由安排,朝政上若有要紧事,臣再派人去请您相商。”
小皇帝一听,眼睛大亮,耷拉的脑袋腾的一下抬起来,整个人都昂扬兴奋起来,“真的?”
赵含章含笑着点头,“真的。”
皇帝高兴不已,顾不得身份,连声道:“朕谢大将军体贴。”
见小皇帝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整个人的状态与之前判若两人,不仅赵程,其他朝臣也看懂了。
自己通过努力得到的,和大家都有的是完全不一样的。
朝臣们看着兴奋不已的小皇帝,已经能想到他得到每日一个时辰的假期后会怎样放松自己了;
民间那些只能做苦力的百姓,他们通过努力拿到朝廷发的工钱后会怎样高兴的去安排这笔钱呢?
而机敏的朝臣已经想到另一层去了,他们看看沉静的赵含章,再看一眼傻乐的小皇帝,暗道:赵含章要开始减少小皇帝接触政务的时间和权利了,那她何时会完全取代小皇帝呢?
祖逖也意味深长的扫了一眼小皇帝,嘴角微翘。
宫宴散去,赵含章往宫外走时,见赵程低着头一脸沉思的走在她前面,走得极慢,明明她还留下和小皇帝说了好长时间的话呢。
以为他还没想通,于是上前道:“程叔父,朝廷官员家中的私产也是要缴纳赋税的,今年国库空虚,您说我要是和百官说我发不出俸禄,只能减免他们相应的税赋,您觉得他们会答应吗?”
还沉浸在自己想法中的赵程没细想,想也不想便道:“那怎么能行?国库要实在没钱可以先欠着,也不能用此法,否则……”
赵程说到这里一顿,这才明白赵含章的比喻,于是抿了抿嘴角道:“你分明有更好的比喻,却没有用,为何要以陛下为喻?”
赵含章:“程叔父以为呢?”
赵程左右看了看,见漫长的宫道上只有他们叔侄二人,卫兵们十步两人的站立在左右,他确信,即便他说错了话,这话也传不出去,这一条宫道上的人当都是她的人。
赵程叹息一声后道:“陛下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孩子,他的确没有很高的才智,也没有雄心壮志和文韬武略,可他也从未有过坏心。”
赵含章道:“我会善待他的。”
赵程沉默了一下后道:“他在音乐上有些天赋。”
赵含章:“我家中收藏有一架琵琶,名为忽雷,回头我送给陛下。”
赵程就不再说话了。
少有人知道,小皇帝最喜欢的乐器不是常摆在殿中的古琴,而是琵琶,他偶尔会在礼乐课上弹奏,但弹得更多的还是古琴,所有的先生都说小皇帝的琴音好。
赵程也是因为看到过小皇帝翻找琵琶琴谱,才猜测他喜欢琵琶。
赵含章日理万机,能察觉到小皇帝的真正喜好,要么他身边有她很信任的聪明人,要么,她自己平时就很注意观察小皇帝。
赵程沉默的往外走,在上马车时还是没忍住,“我想辞去官职出去游历。”
赵含章从曾越手中接过缰绳,闻言扭头看向已经一只脚踏在马凳上的赵程,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后点头道:“好。”
赵程舒出一口气,这才扶着车夫的手上车。
赵含章也翻身上马,骑马跟着车后,直到将赵程的马车护送回到赵府,看他的马车进去后才打转马头回家。
一进门赵含章就把缰绳丢给亲卫,对曾越挥了挥手便大踏步往后院去。
因为快过年了,听荷让人在院子里挂了不少红灯笼,为了省灯油,灯笼都是隔好几盏才点一盏的,等她回来就灭掉。
但此时,整个院子的灯笼都点起来了,院子里还有人影走动。
赵含章一脸疑惑的走进去,院子里正背对着她的人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看,看到她就笑了一下,“回来了?”
赵含章脚步一顿,惊讶的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傅庭涵:“回来有两个时辰了,你正在宫宴中呢,我就没让人去打搅你。”
他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就上前去牵她的手,把人往屋里带,“先去洗澡吧,一会儿就太冷了。”
赵含章听话的去了。
等沐浴换好衣服盘腿坐在床上,傅庭涵才问她,“心情不好?”
回来时的不悦早消散了,赵含章美滋滋的道:“没有,我现在心情就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