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顾青芳才回过神来,她用力地咬着嘴唇,大步走到上官秀和顾青灵近前,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把他二人硬是拉开,而后冲着顾青灵大喊道:“姐,你在干嘛?!阿秀是我带回来的客人,你抱着他做什么?”被她这么一吼,顾青灵激动的情绪总算是镇定了一些,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和阿秀当场搂搂抱抱的举动太有失礼法。她看向顾青芳,嗓子沙哑地说道:“青芳,你离家这么久,究竟去哪了?”顾青芳没好气地白了顾青灵一眼,走到上官秀身边,自然而然地拉住他的衣袖,低着头嘟囔道:“要你管?!”她的举动让上官秀不自然地清了清喉咙,他抽回自己的手臂,向后一背,而后对顾青灵解释道:“我是在莫郡遇到的青芳,知道她是你的妹妹后,就顺路把她送回御镇了。”听闻他的话,顾青灵喃喃说道:“原来是这样。”顾青芳的目光在他二人身上扫来扫去,皱着秀眉,凝声问道:“你……你们早就认识?”顾青灵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对顾青芳一笑,说道:“青芳,阿秀是……是我在上京读书时的同窗。”跪求百独黑*岩*閣稍顿,她又面露不悦地说道:“青芳,你怎么跑到莫郡去了?你不知道那里兵荒马乱的正在打仗吗?”同窗?原来这就是他所说的渊源。上官秀曾对她说过,他和顾家有些渊源,但具体是什么样的渊源,顾青芳一直不知道,上官秀也没有详细解释,现在她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我想去哪就去哪,不要你管!”顾青芳充满排斥地说道。“你……”还没等顾青灵说话,这时候,顾府内又走出一行人,为首的一位,是个四十开外的中年人,身材高大,修长笔直,向脸上看,浓眉大眼,鼻子口阔,相貌堂堂,不怒而威。走出大门,他站在台阶上,背着双手,大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看到他,刚才还像是个小刺猬一样的顾青芳如同老鼠见了猫似的,不由自主地向上官秀身后缩了缩。顾青灵则强笑着说道:“爹,是青芳回来了!”“这个死丫头还舍得回来?!”中年人嘴上是这么说,脸上的表情却有如释重负之感,目光也是充满关切地向顾青芳看过去,见她除了被晒黑一点,身体并无异样,铁青的脸色总算是缓和了一些。他目光一转,又看向上官秀,此时上官秀也正在看着他,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中年人背着手走台阶,声音浑厚又洪亮地问道:“这位是……”不用旁人介绍,上官秀主动迎上前去,拱手施礼,说道:“晚辈上官秀,拜见顾先生。”上官秀?听闻他的自报名姓,中年人一怔,顾青芳则是面露惊容,抬起头来,像是刚认识他似的,惊讶地打量着他。对于上官秀这个名字,人们当然不会太陌生,他虽然没有官职没有爵位,但却是四十万贞郡军的主将,可算是贞郡的无冕之王。只不过贞郡军在宁南战败之后,人们都传言上官秀已经战死在宁南了,没想到,他还好端端地活着,而且还出现在御镇。“你……你是上官秀?”顾青芳惊讶地张大嘴巴,她做梦也想不到,这个一路护送自己回家的人,竟然会是鼎鼎大名的上官秀。“原来是上官大人,老夫可是久仰大名了。”这位中年人,正是顾青灵的父亲,顾淳元。他向上官秀拱手回礼,而后,他好奇地问道:“上官大人突然造访寒舍,可是有事?”没等上官秀回话,顾青芳抢先回道:“爹,是阿秀把我从莫郡送回来的,在莫郡的时候,阿秀还救过我两次呢!”说话的时候,她还特意看了看一旁的顾青灵。“哦?上官大人竟还是小女的救命恩人!这里不是讲话之所,上官大人府内请。”说着话,顾淳元侧了侧身形,摆摆手,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顾淳元的言语和态度都很客气,不过上官秀就是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那股似有似无的排斥感。他略作迟疑,顾青灵不留痕迹地拉了拉上官秀的衣袖,低声说道:“阿秀,快进来啊!”她的小动作没有逃过顾淳元的眼睛,后者凌厉的目光立刻向她看了过去,同时重重地咳了一声。顾青灵急忙把拉着上官秀衣袖的手放,并意识地向旁退了退。上官秀没有再犹豫,向顾淳元欠了欠身,含笑说道:“如此,就叨扰了,顾先生请。”进到顾府的大厅,众人分宾主落座。顾淳元坐在正中央,上官秀坐在他的左手边,顾青灵和顾青芳二女坐在他的右手边。“这次烦劳上官大人出手相救,又不辞辛苦的护送小女回府,老夫实在感激不尽。”说着话,顾淳元拍了拍巴掌,时间不长,一名中年管家端着托盘走进来,在托盘上,摆放着一层白花花的银锭。顾淳元向上官秀一笑,指指托盘,说道:“上官大人,这是老夫的一点心意,还望上官大人笑纳。”上官秀乃贞郡军的主帅,又岂会缺他的这点银子。他这么做,即有轻视之意,也有刻意疏远的用意。见状,不仅顾青灵脸色难堪,满脸的尴尬窘迫,连不谙世故的顾青芳都觉得父亲的做法太过分了。她不满地说道:“爹……”上官秀倒是一脸的从容,丝毫没有受人羞辱的怒色,他淡然而笑,说道:“顾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贞郡人虽穷,但也穷得有骨气,深知无功不受禄的道理。不管当时遇险的是不是青芳小姐,我都会出手相救的。”顾淳元愣了愣,接着仰面大笑起来,他话锋一转,说道:“听说,上官大人和老夫的长女是同窗好友。”“是的。”“正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再过两天,便是小女青灵与景洪公子订婚的喜日,届时,陛会亲自来参加喜宴,上官大人也一定要赏脸啊!”顾淳元乐呵呵地说道。他的话让顾青灵脸色顿变,她本能反应地看眼对面的上官秀,见他眉头紧锁,沉思不语,她再忍不住,腾的站起身形,急声说道:“爹,当初我之所以答应你和景大哥定亲,是以为阿秀他……他在宁南发生了不测,现在阿秀既然平安无事的从宁南回来,我……我要退婚!”“放肆!”顾淳元猛的一拍桌案,面沉似水,震声训斥道:“婚姻大事,岂是儿戏?又岂是你说反悔就能反悔的?你知不知道,这次的订婚宴连陛都会亲自参加,这对于我们顾家而言是多大的殊荣,你若是悔婚,等同犯欺君之罪,是要被满门抄斩的!”顾青灵闻言,脸色煞白,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呆站在原地,久久会不过来神。上官秀也在愣神,只不过他的愣神不是因为顾青灵和景洪的订婚,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他吃惊的是,唐凌竟然会来参加这场订婚宴。转念一想,上官秀也就明白了,唐凌之所以会参加顾家的订婚宴,主要是给安郡郡守的面子。安郡就在上京的北面,安郡的安定与否,直接影响到上京朝廷,而且安郡还是风国最重要的税收之地,保持安郡的稳定至关重要,笼络安郡的郡守,对于唐凌而言也是当务之急。不过,通过唐凌来参加顾府的订婚宴,上官秀突然联想到另外一件事,就是在肃城时,乔装改扮的宁南军强掳顾青芳。以前他想不明白宁南军为何要这么做,顾家似乎也没有能帮得到宁南军的地方,但现在他突然明白了,宁南军真正的目标应该是唐凌。宁南军虽然已打进风国境内,但以宁南的国力,想一口气吞掉风国,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即便宁南军掌握了火器,在正面交锋中占有绝对的优势,但战事还是陷入了僵局。如果宁南能突然刺杀掉唐凌,那情况可就大不一样了,以宁南的军力,完全可以趁着风国内乱之机,一鼓作气地灭掉风国。而唐凌参加顾家的订婚宴就是一个绝佳的行刺机会。控制住顾青芳,逼迫顾家就范,让宁南军派出的大批刺客可顺利混入顾府,在喜宴上行刺唐凌,成功的几率将会大增。如此来看,宁南方早已在暗中谋划如何行刺唐凌了。宁南做事,一向都是做多手准备,谋定而后动,他们行刺的手段也肯定不只一种,这次顾家的订婚宴,恐怕不会一帆风顺。想到这里,上官秀看向对面的顾青灵,见她的香腮上挂满泪珠,连胸前的衣襟都被打湿一片,心里不由得一阵刺痛。现在他总算弄明白了一点,青灵与景洪的定亲并非移情别恋,而是误以为自己阵亡后的无奈之举。明白这一点对他很重要,至少不再让他心灰意冷,至少可让他充满动力的去积极争取。他深吸口气,对顾淳元说道:“顾先生,后天的订婚宴,我希望你能取消。”“什么?”顾淳元简直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禁不住被上官秀的话气乐了。“青灵和景洪定亲,是个错误。”“上官大人以为,小女和谁人成亲不是错误。”“我。”“你?哈哈!”顾淳元气极而笑,反问道:“你凭什么这么说?”“只凭两情相悦。”上官秀回答得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