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不见,顾青灵不知道上官秀在贞郡经历过什么,在他身上又发生了多大的变化。同样的,上官秀也不清楚顾青灵对景洪到底存在什么样的情感。两人都很在乎对方,但恰恰如此,心里的许多疑问反而无法问出口。当天傍晚,上官秀去往御镇的行宫。在行宫的大门口,除了众多的禁卫军外,还站有两人,这两位都是顶盔贯甲的将军,虽已四十开外,但精气神十足,身上带着一股武将特有的威严雄壮之气。上官秀不认识这两位,他刚走到行宫的门口,便被冲上来的禁卫军拦挡住,人们沉声喝问道:“什么人?”还没等上官秀说话,其中一名禁卫军认出了他,连忙向周围的禁卫军摆手,说道:“兄弟们不可无礼,这位是上官大人。”听闻禁卫军叫他上官大人,站于一旁的那两名中年将军不约而同地向他看过来,以审视的目光上打量着他。一名禁卫军的队长走到上官秀面前,拱手施礼,客气地说道:“原来是上官大人,失敬失敬!”禁卫军自然都知道上官秀是陛的救命恩人,对他的态度可谓是毕恭毕敬。摆渡看新节上官秀拱手回了一礼,说道:“我要见陛!”“这……陛有令,今晚拒不见客。”禁卫军队长向旁瞄了一眼,低声提醒道:“上官大人,卫将军和左将军早就来了,可陛都一直未见呢。”呦,原来这两位就是卫将军和左将军。上官秀眼中流露一抹诧异。论品阶算的话,卫将军是正一品,左将军是从一品,都是军中最顶级的将领。上官秀向不远处的两名中年将军扫视了一眼,而后对禁卫军队长说道:“烦劳兄弟向陛禀报一声,我是来向陛辞行的,如果陛执意不见,至少要让陛知道,我有来辞过行。”辞行?上官秀竟然要走?禁卫军队长闻言一愣,他可是有救驾之功,立这么大的功劳,他怎么还要走呢,难道不要陛的赏赐了?“上官大人,这……”上官秀拱手说道:“拜托了。”“不敢不敢!”禁卫军队长拱手还礼,迟疑片刻,他点点头,说道:“请上官大人在此稍后,我去向陛禀报,不过,陛肯不肯见上官大人,小人就不知道了。”“多谢。”“大人客气。”禁卫军队长转身,快步走进宫门内。足足过了有两刻钟的时间,禁卫军队长才从宫门内急匆匆地跑出来,到了宫外,他气喘吁吁地深吸了两口气,平复了一些,他来到上官秀的面前,躬身说道:“上官大人,陛有请!”闻言,站于一旁的两位中年将军同是一惊,一个堂堂的卫将军,一个堂堂的左将军,陛都不肯见,现在一个小小的营尉来访,陛倒见了,这也太令人诧异了。那两位中年将军本没有和上官秀说话的意思,但见他要迈步往宫内走,二人双双快步上前,其中一人问道:“阁就是上官秀上官大人?”上官秀停身形,转身含笑看着两人,拱手说道:“在上官秀,见过两位将军。”他二人看不上上官秀,上官秀也同样没把他二人放在眼里,平心而论,他没觉得辅佐唐凌的将领们在此次国战当中表现得有多么出色。左将军于隆子正色说道:“上官大人,本将有紧急军情,需与陛商议,请上官大人见到陛后,向陛言明情况,请陛务必要见微臣一面。”上官秀沉吟片刻,点头应道:“我会向陛转达的。”说完话,他跟着禁卫军队长走进行宫里。安郡的行宫又大又豪华,走入其中,红砖碧瓦,楼阁林立,地面大多都是大理石铺地,洗刷得一尘不染。行宫之内,守卫森严,站岗放哨的禁卫军随处可见,而且藏于暗处,肉眼看不到的暗哨极多。禁卫军队长一直把上官秀领到御花园,到了御花园的门口,禁卫军队长停脚步,回身对上官秀赔笑着说道:“上官大人,小人只能送你到这了。”上官秀道了一声谢,举目向御花园内望去,里面碧绿匆匆,长满了奇花异草。他刚看没几眼,从御花园内走出一名宫女打扮的年轻女官,步履轻盈,灵压外泄,显然是位灵武高手。她款款走到上官秀的面前,施个万福礼,含笑说道:“是上官大人吧!大人请随我来。”上官秀跟着宫女走进御花园,在花园的小道中左拐右绕,被她领至一座凉亭前,举目向凉亭内一看,唐凌正独自一人坐在凉亭内饮酒。宫女向旁侧了侧身形,摆手说道:“上官大人请。”向她点头致意,上官秀迈步走进凉亭里。凉亭位于花园中的一处高地,站在其中,可以把大半的花园尽收眼底。在这座御花园里,光是上官秀能感受到的灵压就有三十多处,但放眼望出去,却连个人影子都看不到。很显然,自从发生了刺客行刺的事件之后,唐凌对自己的保护加强了许多。上官秀收回目光,落在凉亭当中的石桌上,上面摆放着两只酒壶,他随手提起一只,里面已是空的了,提起另一只,亦只剩半壶酒。他暗叹口气,对唐凌拱手施礼,说道:“小人见过陛。”“你要走了吗?”唐凌没有看他,端起酒杯,扬头喝了一口酒。“我打算明日启程。”上官秀说道。唐凌再次举杯,把杯中剩的酒水一饮而尽。她放杯子,转头看向上官秀,苦笑着说道:“朕最近常常觉得,是不是朕的所作所为太失败了,在朕的身边,竟然连个能让朕信赖得过的人都没有。”上官秀深深看了她一眼,幽幽说道:“陛若是如日中天,陛身边的任何人都是值得信赖的,他们对陛也自然会忠心耿耿,陛若是一蹶不振,那么身边的任何人都不可信,都有可能成为叛党反贼刺客。”唐凌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她眯缝起双目,慢悠悠地问道:“你是在嘲讽朕的身边都是些墙头草?”“我说的只是人之常情,人心之常态。”上官秀说道:“国难当头,人心惶惶,陛与其在此独自饮酒,不如听听将军们都想对陛说什么,有什么样的谏言。”唐凌把玩着手中的空酒杯,说道:“你现在又是在暗指朕不理朝政,是个如叛党所说的昏君暴君?”她这话若是向旁人说,肯定能把对方吓个魂飞魄散,当场就得瘫在地上。上官秀闻言,则是暗暗翻了翻白眼,唐凌也太敏感了,自己只是好心提醒她,反而成了对她的指责。他耸耸肩,说道:“我不知道陛是不是昏君暴君,在我看来,从陛登基到现在,在大的国政方面,并无错误。”唐凌眨眨眼睛,幽幽说道:“很多人都指责朕,不该对宁南出兵,如果不对宁南出兵,就不会遭此大败,让风国蒙受这么大的损失。”上官秀握了握拳头,说道:“但凡说出这种话的人,都是些胸无大志又忘宗背祖的软骨头,诛之也不为过。”唐凌看着上官秀,噗嗤一声笑了,说道:“看起来,你与朕终于有了共同的志向。”上官秀是典型的大风主义思想,尊崇的是大风一统天的精神,他身上所继承的是唐寅上官元让那一代的志向,在这一点上,他的确与唐凌很相似,所以上官秀由始至终都不认为唐凌是昏君,反而觉得唐凌比唐钰更适合做风国的皇帝。“你说得有道理,朕现在的确不该在这里独饮,石骁和于隆子都还在宫外等着朕吗?”她说的石骁就是卫将军。“卫将军和左将军都在宫外。”“你可愿陪朕一同听听他二人的进谏?”“这……不太合适吧。”石骁和于隆子对唐凌的进谏,这称得上是风国最高级别的军事会议,上官秀只是区区一名营尉,哪有资格参加这么高级别的朝政?唐凌一笑,说道:“朕允的事,又有什么是不合适的。”说话之间,她把手中的酒杯向桌上一扔,侧头说道:“来人!”“陛!”一名宫中女官从凉亭外急匆匆地走进来,低身福礼。“召,卫将军左将军到御书房议事。”“是!陛!”女官应了一声,快步走了出去。唐凌对上官秀一笑,说道:“走,陪朕到御书房。”唐凌是皇帝没错,但她也是个人,也需要被人肯定,被人认同。她的决定,如果遭到大多数人反对,最后事情成了,那自然是她的英明决断,如果事情没成,她所面临的压力也是很大的。唐凌刚才活像个小刺猬一样,那不是她敏感,而是在重压之的自我保护。有上官秀这么一个和她理念相同,能坚定不移站在她这一边的人,对于唐凌来说很重要,上官秀的出现能让独自喝闷酒的唐凌子变得干劲十足,当然也是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