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
偌大的殿内,父女僵持良久,终于以杨崇渊不辨喜怒的话语打破了这最后的宁静,只见此刻掩在他袖口下的双手攥拳,随着他眉梢、唇畔一点一点溢散开来的微笑,才终于缓缓松开来。
异样的空气中,杨皇后默然看到面前的杨崇渊再也不与她分辩,而是缓缓伸出右手,竖起那握刀半生,布满了累累功勋一般着着厚茧的手指,眼眸迸发着冷冽如刃的摄人之势,随着笑意敛却,唇边微启,那一字一句的誓言便如沉石如海一般振振落地,冰冷而生硬地响在杨皇后的耳畔。
“我杨崇渊以我杨氏一族的性命起誓,自今日起,我杨崇渊当权执政一日,中书令李章为首的陇西李氏一族必定兴盛平安,御陵王赵翌、清河大长公主必定顺遂平安,若我违此誓,于其不利,我杨崇渊必身死族灭!”
誓言最后一个字重重砸下,杨崇渊伸出的右手紧紧握拳落回,望向面前杨皇后的目光如无尽深渊一般,幽暗而漆黑。
伴随着周身浸着的阵阵凉意,李氏向来稳沉持重的眼眸中氤氲着震动与不可置信,听着殿内父女陌生的对话,她强自忍着颤抖的手,一步一步朝身后退去,直至退到外殿,也依旧不能平静。
&#24378&#29306&#32&#98&#120&#119&#120&#99&#111&#46&#99&#111&#109&#32&#35835&#29306&#12290当她拿到虞娘悄然与她的那些证据时,她并不觉得意外,杨崇渊是她共枕数十年的人,她又如何能不知道他的野心,他的图谋,他的大计。
于她的心中,这一切无疑是百利而无一害的。若有朝一日杨崇渊当真坐上那个位子,这天下,这江山便是她儿子的,她更能如愿以太后之尊享这太平天下。
可她从未想到,这一切却是建立在虞娘的痛苦之上。
她未曾想到杨崇渊竟然背着她,生生看着她的外孙死于皇帝之手,险些让她失去了她的女儿。
无情如他,连自己的血脉都能毫不留情的舍弃。
那么他日待他杨家掌权,她的性命,二郎、三郎的性命,还有她李家的性命岂非尽在他的股掌之中?
一想到此,李氏便不由一阵战栗,双手几乎是不由自主地紧紧攥起,她要强了一辈子,绝不能让自己和亲子的命运落入别人之手,任由摆布。
再联系到此前种种,联系到杨崇渊的刻意打压制衡,联系到贪婪成性的曹氏和他那个不干人下的儿子,她便觉得如芒在背,足以威胁到她与孩子的命。
前朝代代宫廷嫡庶之争有多惨烈,她很清楚,所以她绝不会,也不能让二郎他们再沦入那样的境地。
这候 7 5zwz.co m 章汜。既如此,曹氏和她的儿子便更加留不得。
一个都留不得!
否则她将夜夜噩梦,永无宁日。
外面夜风更甚,伴随着焦急的心绪,着急守在外面的迦莫看到殿内渐渐走出一人,当看到李氏面色晦暗不明地走出,与她眼神交汇的那一刻,她心下俨然一惊,只觉得今夜愈发不安起来。
“今夜我来之事,无需与太尉禀。”
李氏冰冷的话语淡然响于耳畔,待迦莫与青栀默然颔首,李氏便转身头也不回地消失在灯后的夜色之中,渐行渐远。
从今夜杨皇后秘密请来御陵王,单独召见杨太尉,刻意引来太尉夫人时,迦莫便已经觉得今夜甚为异常,而更让她惊讶的,是向来与杨皇后形影不离的永宁郡主今夜竟是忽然醉了酒,提前离席回了王府。
一切难道当真这般巧合,可她却总觉得心下惴惴不安,探不到底,只觉得今夜并不平静——
随着耳畔再次响起沉重的脚步声,循声看去,当对上杨崇渊冰冷的眸色时,迦莫不由垂下眼睑,就在杨崇渊威严依旧地与她们错身时,那个不容置疑的声音却是冷然出声。
“照顾好皇后。”
命令般的话语一点点消弭在空中,迦莫与青栀连忙颔首称是,下一刻便察觉到杨崇渊已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几乎是同时,迦莫已与青栀匆匆赶入,还未走几步,便看到一身华服缓缓走出的杨皇后,虽然依旧端庄温和地挺直着背,可在那华丽的灯下,看起来却甚是孤独、单薄,投下了缥缈的影子。
“殿下!”
察觉到迦莫一脸紧张地上前扶住自己,上下打量着,俨然要红了眼,杨皇后又看到身旁的青栀也是满目担忧,不由启唇笑道:“这是怎么了,倒似是见不到我了一般——”
“殿下莫要说这般的话!”
还未待杨皇后将话说完,迦莫已是急着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