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李微意睡得并不好。
她时而听到些动静,有人在不远处走动;时而梦见许异坐在床头,抚摸她的脸,两人还说了几句话,和平时那样;时而梦见张静禅,他站在废墟般的小别墅里,背影孤独,而她刚想伸手拥抱,一看,发现自己又长出男人的大手大脚,甚至还长了胡子,程睿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按着她强行深入法式舌吻,就像张静禅对她做的那样……
李微意在梦里爆了粗口。
次日一早,李微意黑着眼圈醒来,望着窗外的天光,还是满心操蛋与摆烂的冲动。
敲门声响。
李微意开门,张静禅穿着黑色大衣,里头是黑色毛衣,一身黑,却更显清贵冷峻。他看她一眼:“好了吗?”
李微意点头,拿起昨天匆匆带来的小背包,跟着他出门。
两人到了旅馆餐厅,其实就是个三十多平的房间。大概是因为生意不好,里头居然一个人也没有,连服务员都不在。几张空桌子,几个餐盘,放着有水煮蛋、玉米和一盘看起来不太热的青菜。旁边还有一个米粉档口,锅倒是热着的,干米粉和肉哨也有,就是没人煮。
李微意在这间房里外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服务员,问张静禅:“怎么办?”
张静禅脱了大衣搭在椅背上,把袖子挽到手肘,说:“自己煮,吃完就走。”他走到水龙头下冲洗双手,李微意跟过去,感觉很新鲜,不过她还是真心实意地问:“你行不行啊,张总?”
张静禅动作一顿。
李微意立刻反应过来说错话了。
男人啊。
他继续仔细洗手,头也不抬地答:“行不行你试试就知道。”
李微意脸一红,闷不做声,只看着他接下里的动作。
一室寂静,空气清凉,阳光错落,只有锅口,水汽杳杳蒸腾。李微意吃过很多次粉,从未认真看过下粉的人。
张静禅握住木漏勺,夹了一大筷子米粉放进去,单手拿着在热水里轻轻震荡。他垂着眸,另一只手撑在案台上,背微微弓着,仿佛手下撑着的是昔日的老板桌。
细细的尘埃,在两人间的一缕光线里飞舞。
两人谁也没说话,谁也没看对方,都盯着漏勺里的米粉。
过了一两分钟,张静禅把米粉倒到碗里,浇上卤子,单手递到她面前。
李微意还是盯着米粉,双手去接:“谢谢。”谁知张静禅手一偏,她接了个空,诧异抬头,却正好对上他的眼睛,一片微光与水汽中,那双眼湛黑幽深无比。李微意感觉到心脏某处颤了一下,从他手里夺过米粉,转身就走。
她找了张空桌坐下,拿了两双一次性筷子,埋头开始吃。过了一会儿,张静禅端着另一碗粉过来,李微意不抬头,把筷子递过去。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张静禅接筷子时,指腹轻轻擦过她的手指,她闪电般缩了回来。
她觉得自己快要受不了了,这人有完没完?有完没完?然而她在心中控诉很久,却连头都没敢朝他抬起过半点。
“好吃吗?”张静禅问。
其实一般。李微意答:“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