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中元节,蒋家坝外的野码头就大变了模样。
码头边的船还是在,却不再是当初的七八条乌篷船,而是一字排开有近二十条渔船停靠在这边。
这些渔船,都是附近穷苦的打鱼人,听说这边有活做,能挣钱才陆陆续续从别处来的。
靠近船边的河堤上,用木棍苇席支起的凉棚,约莫有十数个,凉棚里坐得男女老少都有。大家有说有笑,忙着剖竹子编鳝笼。
还有几艘船,正将从远处运来的竹子一捆一捆扛上了岸,整整齐齐堆放在凉棚边上。
整个河堤边,不管是忙碌的大人,还是玩耍的孩童,每个人脸上都是欢喜的笑容。
打鱼人和种地人不同,全部家当就是一条船除了一条船,等于什么都没有。
有田地的,只要把田地伺候好,总能有点收成,多吃几口粮。
而他们这群穷打鱼的之所以穷,就是因为除了鱼虾蟹吃什么都要花钱。
鱼虾蟹也不能当饭吃,还要买粮。
现在,他们再也不用看老天爷的脸色吃饭,只要肯干,只要能干,这编鳝笼的手艺,上到五六十的老人,下到七八岁的孩童,都能做。
家里那些妇人,有的甚至比家里的当家的编织的还快,挣得还多。
“陆大哥,这批竹子砍完可能要换地方了。”说话的是刚刚给陆飖歌送莲蓬的李四喜。
他专门负责各处采买竹子看见合适的竹林,整个包下,然后砍伐回来,送到野码头这边,再由各家各户按捆数算钱领去。
负责这件事的,只有李四喜和张三哥两家。
李四喜家人口简单,夫妻俩都是壮年,加上已经快成人的儿子李坛坛,和已经能够自己在河里开船的小儿子李罐罐。
家里整整三个半壮劳力。
而张三哥家人口比李四喜家还多一口,除了张三丰夫妻俩,还有三个差不多一般高的儿子。
他们算是陆家这片码头人口最简单,劳动力最稳定的两家。
这两家主要负责去各处采买竹子,砍伐运送。
李婶开始还不愿意,她觉得与其出去采买竹子,不如让李四喜正正经经在家学着编鳝笼。
哪怕卖不出去,也可以自己下长鱼卖钱。
可李四喜却知道,这是陆全照顾他。他和陆全打小一起长大,陆全自小就手巧,不管什么东西拿到他手上都能给编出花样来。
别人编苇席就是编苇席,陆全不,他会在苇席里编出各种图案出来。虽然,那图案也不过是一些方方块块。
可一般人,有那巧手却没有那脑子,不是错了那里就是忘记这里。
李四喜是个手拙的,学编苇席,正常人学个两三日就能上手,陆全只要半日基本就可以自己完成。而他,学了个七八天,编出来的苇席还不如陆全练手的第一张。
陆全让李四喜去收竹子,那不是照顾他那是什么?
“到底是从小到大的情分。”
提起陆全,李四喜就是这句话。
等真正开始一船一船往回送竹子,李四喜才真切感觉到了陆全对他家的照顾。
他算了一笔账,如果一天运两船竹子回来,他能挣一百二十文钱左右。
这要是以前打鱼,最好的时候不过能挣个五六十文,差的时候空网也是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