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飖歌蜷缩在姑父的怀里小声地抽泣着,低低地喊着爹娘。
她不知道爹爹怎么样了,也不知道那把火把庄园烧成什么样子,更不知道她养在院子里的小兔有没有跑出来。
这黑灯瞎火的夜里,她的身边再也没有这些疼爱她的人相伴。
她不敢哭,也不敢喊疼。
只有姑父,用健康的手兜着她,带着小虎哥,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春日里,山里雾气重。
陈二柱缺了一只胳膊,还要带着两个孩子走这山路,本来就不容易。
还不能点火把打灯笼,深怕把贼人给招来。
走到黎明时分,陆飖歌昏睡过去,陈小虎也走不动了。
“爹,我腿疼,脚疼,手疼,胳膊疼,脸也疼。”
走山路,腿脚疼是肯定的。手和脸疼,是那些杂树荆棘草叶给划的。
尽管有陈二柱走在前面,替儿子开路,还是挡不住一些弹起的枝条打到后面小虎子的身子。
“你把包背着。”
陈二柱单手扶膝,喘息了一会,将睡着的陆飖歌往上兜兜,用牙咬着布袋的一端,将陆飖歌又一次牢牢绑在胸前。
“来,上来,爹背你。”
陆飖歌抱在胸前,后背是陈二柱留给儿子的。
陈小虎摇头:“爹不用,我自己走。”
陈二柱沉下脸:“上来。”
一直到第二日午后,陈二柱才带着两个孩子翻过了连绵的群山,进了南阳县地界。
身后,山的那一边,陆家庄的大火已经熄灭,只有零星的碳火在阳光下发出噼噼剥剥的声响。间或,轰隆一声,墙倒梁垮的那一刻,有黑色烟尘如蝴蝶般飞起,在晨光下盘旋穿梭,慢慢停息。
东阳郡城门口。
告示栏边挤了十几个看告示的闲人,大部分人踮起脚尖,也只是听个热闹,并不认识上面大字。
只听见里面有书生摇头晃脑地咬文嚼字,半懂不懂,也不妨碍他们一字半字地揣摩。
也有那勉强听懂的惊呼出声:“陆家庄勾结山匪?”
“什么?”
原本路过,连稀奇都不想看的人听见陆家庄被抢,立刻围拢了过来。
“说陆家庄主,陆大善人勾结山匪?”
“放屁,陆大善人怎么会勾结山匪。”
“怎么不会,听说昨天晚上官府剿匪,在陆大善人家当场抓获了清风寨匪徒。”
“那陆庄主呢?伤着了没?”
“死了……听说陆大庄主和山匪勾结不让官兵进庄搜查,自己放了一把火……庄子里扒出来二十多具尸体……还有那些山匪,一起被烧死了。”
“那,陆家不是绝后了?”
“没有……”有知道的人压低了声音:“听说陈石磙放了劳役跑了,他媳妇被抓了,陆庄主的媳妇带着两个儿子回娘家了。”
有人立刻双手合十庆幸道:“那可真是老天保佑,两个儿子都在,这香火就断不了!”
“就算断不了,也好不了,勾结山匪,这可是杀头的罪。”
顿时,周围的人没有了声音。
陆家行善,整个东阳郡没受过他家恩惠的人很少。
东阳城内,从衙差到守城门的兵丁,再到城里开铺子做买卖掏夜香的,甚至河道里的渔船,几乎大部分人都得过陆家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