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起身在书房里渡步。
来来回回,再宽大的书房,几十步就走个来回。
越走,秦王心绪越烦躁。
他索性挽袖,继续练字。
母后说了,练字能使人平心静气,让人修身养性。这几年,他在养身体,也在练字。
原本,他的性子就不像大哥。大哥爱文,而他更喜欢习武。
谁知道,爱文的大哥为了护他死去。而习武的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哥死在他的面前。
秦王提着笔闭眼,眼球中仿佛是血红一片。
那一日的情形仿佛还历历在目,大哥身上的血喷溅出来,溅得他一头一脸。
到现在,他还能感受到大哥血液的滚烫,好似像烙印一般,深深刻进的他的肌肤里。
母后说心不可乱,心乱则势弱。可母后没有教他,除了练字,还有其它方子让他心不可乱。
现在,秦王觉得练字已经不能压抑住他心中喷涌的怒意。
秦王面沉如水笔如金钩,在洁白的宣纸上一笔一划写下自己耳熟能详的禅意。
以无所得故
菩提萨埵
依般若波罗蜜多故
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
书房中,那盆坠满奇珍异宝的福禄寿喜财在烛火下发出璀璨的光芒,秦王的脑海中一时是金玉满盆的绚丽,一时又是陆飖歌那张熟悉的极其好看的脸庞。
还有陈小虎,那个整日跟在妹妹身边,比两个亲哥哥更像哥哥,整日一副俊朗无害的笑脸。
秦王此刻的字,一改往日的绵软秀气,只见笔势雄奇,刚劲有力,宛如龙蛇竞走,铁书银钩,力透纸背。
写的这样的一笔字的人,可不是一个常年身体羸弱之人可修炼得出的。
等到秦王宣纸写满,才发现,自己下面写着写着已经换了句子。
待到丈夫十八九,胆气欺韩彭。报仇不用剑,辅国不用兵……
“呵呵呵……”
看着面前的句子,秦王仰头大笑。
“待带丈夫十八九,胆气欺韩彭……噗……”一口鲜血喷出,飞溅在面前写满字的宣纸上。
小桌子只听见书房里先传来秦王的大笑,然后就是东西掉落的声音,最后“砰”一声,好似桌椅或者其它重物倒地的声响。
小桌子和小柜子慌忙对视一眼,小桌子大着胆子上前敲门:“殿下,殿下……”
屋里传来秦王的一声怒喝:“滚……”
吓得小桌子一哆嗦,忙收回准备推门的手。
小柜子哆嗦着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办?要不要去叫成公公?”
小桌子想了想,心一横:“你在这边听着些,我去找成公公请太医。”
秦王殿下身子一直不大好,暖如三月的天气,他还要穿着厚衣抱着手炉,就这样仍然脸白如纸,手脚冰凉。
年前殿下在京中被刺伤,伤口并不深,也躺了好几日才堪堪能起身,之后就经常小病不断。皇后娘娘还特意给三皇子在偏殿里备了小厨房,就是为了方便当时还没有封王的秦王殿下煎药热汤热菜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