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楼的大火和浓烟很快引起了其他画舫的注意。
蟾桂阁四层,言韫正与陆珩说着茶马互市及云州矿税之事,底下众官员噤若寒蝉,心如擂鼓,连何时外面起了喧哗都不知道。
“公子。”
一袭蓝衣的长随快步走来,在陆珩耳边低语两句,言韫见状云淡风轻的抿了口茶,这时,楼梯口有人来报,说是言家护卫请见。
来人与陆珩见礼后,径直走到言韫身侧,也不知他说了什么,一贯冷淡从容的世子爷蓦地搁下酒盏,对陆珩道:“今日我还有事,便先走一步了。”
说罢也不管其他人的反应,直接离开。
众人面面相觑。
陆珩望着那道离去的背影,忽然站起身来拂了拂袍子上的皱痕,抬脚跟了上去,“走吧,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是。”
言韫步履轻缓,但速度极快,转瞬出了蟾桂阁,“栖迟他们呢?”
“发现不对后,司主命人赶去了,不过两艘画舫距离太远,凭他们的轻身功夫无法横渡,恐怕要费些时间。”
走到甲板上,远远可以看到那几乎被火光笼罩的画舫,浓烟滚滚,将夜空烧的通红。
凭他的目力,依稀能看到檐顶上有人在交手。
顾不得浪费时间。
言韫足尖轻点,身子顿时如一抹飞叶掠出,乘风而起,在湖面上旋然落下,惊出两圈涟漪后,又凌空飞起。
一息过数丈!
在没有任何借势的情况下横渡湖面,但凡换一个人来,恐怕出不去多少距离,便会真气尽泄坠入湖中。
他身形飘逸,衣袂翻飞。
如月下仙般耀眼夺目,一时间镜泊湖上众人哪里还顾得上去看天香楼那边,万千视线尽数凝在那抹翩然的青衣身上。
“是神仙啊,神仙下凡了……”
有人神叨叨的合掌跪在船上直叩头,影刺的人则在短暂的愣怔后,面色忽变,“不好!公子,您不能……”
剩下的话来不及说人已经渡远。
陆珩在一众官员的簇拥下走到画舫观景台前,正看到那人横渡湖面的绝景,他狭长的眼眸光晕流转,笑意深深的摇着扇子,轻叹道:“这等身手和自信,不愧是言鹤卿啊。”
他们倒是还没有真正交手过。
站在他身侧的云州牧齐湘顺着视线望去,温声应道:“言世子固然风采卓绝,但以小冢宰的本事,这点自然也是能做到的。”
“齐大人这话就说错了。”
陆珩慢悠悠朝天香楼那边望去,语气难掩欣赏之意,“世上能有这般雄浑内力之人不多,都是些不出世的老妖怪,我便是天纵奇才,打从娘胎里开始修炼,那也是比不过的。”
内功修习没有捷径可走,须夜以继日的积淀方能成火候,他自以为武功在年轻一辈算是翘楚,没想到啊,世子爷今夜当真给了他一个惊喜。
齐湘原是想说两句好话讨个喜,没想到陆珩会这样回答,一时间颇为尴尬,不过这情绪很快便被他抛于脑后。
混迹官场的人,总归是有些厚脸皮的。
他话音一转,“天香楼都烧成那样了,世子还赶过去做什么?”
“谁知道呢。”
陆珩笑的意味深长,“恐怕是落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在那儿吧。”
“秦楼楚馆之地,能有什么重要的……”
众官员止不住嘀咕。
言世子一向洁身自好,莫说是寻花问柳,就连京都中那些个金枝玉叶都不太搭理,能落什么东西在那种地方。
但陆珩的话他们不敢反驳。
“诸位大人还要站在这儿看着吗?”
陆珩缓缓回头扫视了众人一眼,他们看到那笑意凉薄,似风刀利箭般,猝然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