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素芬纳闷,儿子那岳父家在驴马烂镇。
上午要是在那里吃完饭搭车往回走,晚上天黑透才到家。
两个镇之间相隔这么远,难道那面也听说郝香花啦?
不能吧。
其实要让她说,有个狗屁本事。
郝香花一个寡妇婆,连个男人都没有,你瞅八字硬的那个样吧,谁沾上谁倒霉。又是死男人又是死儿子的,全靠狗掀门帘子那张嘴。
以前就爱靠那张嘴出门穷装。前脚走,后脚不知被多少人背地里讲究。现在更不得了,拿死去的儿子顺杆爬哄住赵镇亭,这才得了互市的买卖,然后这就嘚瑟得没边了。
谷素芬不舍得儿子在外面受冻,一边催促许有书赶紧进屋再细聊,一边指挥二女儿旺娣快给你弟打个蛋汤。
“娘,大锅在烀饼子,小锅在烧水要洗衣裳用。”
谷素芬闻言骂道:“洗衣裳还要烧水?你俩谁的主意?那不费柴吗。连三分地都分不到你们头上,咋瞅咋是赔钱货的玩意儿,一个个命贱的样,还学会那小姐的做派。”
招娣想起在二婶家,她从井里拽上水就揉衣裳搓洗,二婶路过看到也骂了她。
不过,骂的却是:“你这孩子好像缺心眼,冻坏了是一辈子的事儿。那刚挑上来的水不凉吗。”
想到这茬,招娣和旺娣同时开口:“是我要烧的水。”
旺娣急忙瞪小妹一眼,因为是她招来了有书,娘对她比对大姐和小妹好一点儿,不至于心不顺就揍。所以甭管是谁干“错事”,她出头比别人强点。
旺娣赶紧又好声好气加一句:“娘,你就不怕我们被冻坏吗。烧都烧了,一会儿我们就去劈柴。”
“哼,我那是提前不知道闺女小子,要是能提前知道,我都不愿意生你们,还怕你们冻坏?”
谷素芬认为这句话,不过是她平日里骂孩子最普通的一句。
她寻思说完这句就拉倒。
却没想到今日小女儿疯得厉害。
招娣忽然上来蛮劲也不怕烫手,端住小锅就朝外走,一锅热水直泼地上:“我这就给哥打蛋汤,你满意了吧。”
灶房当即鸡飞狗跳起来。
谷素芬棍子抡圆抽打招娣,招娣就直愣愣站在那里不躲开,旺娣怕娘没轻没重抽到妹妹脸,用两只胳膊护住妹妹也挨了好几下烧火棍。
许大伯就是在这时进屋的,喝骂道:
“一天穷犟犟,就没有消停时候。要是吃饱了撑的,晚上都别吃饭。”
许有书从屋里刚换下被雪浸湿的大棉鞋,趿拉一双草鞋出来也皱眉道:
“娘,你这是干啥。你看人家金玲家,甭管说啥话都有商有量。您总这么动手,回头人家嫁咱家来也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