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玦闻言脸色大变,一把抓住桌沿,半个身子探出去:“我怎么样,同寿春有何干系!”
建阳帝漠然看着儿子:“放肆。”
杨玦抓着桌沿的手微微一颤。
小祝窝在建阳帝怀中,伸个懒腰道:“殿下,皇上都知道。”
知道什么?他明明根本不在乎他们兄妹!杨玦铁青着脸,但到底按下脾气,坐回了原处。
小祝的声音,依然音哑难听:“皇上说了,殿下和寿春公主一母同胞,感情一贯深厚,但殿下有时未免过于倚赖公主……”
“前些日子,您在公主那抱着她大哭的事,皇上也听说了。”
小祝慢条斯理地说着,杨玦越听,面色越是难看。
末了,小祝道:“寿春公主总是要有驸马的。”
杨玦额角冒出青筋:“她可以没有。”
水阁里响起一声嗤笑,很轻,消失得也很快,不知是建阳帝还是侏儒发出。
杨玦收在桌下的手,用力握紧。
建阳帝又剥起葡萄,一片一片,剥得全神贯注,直到一颗剥完,他才吐出四个字:“你算什么?”
他连太子都不是。
当爹的建阳帝还活着,帝姬的婚事,哪里轮得到他这做哥哥的来指手画脚。
建阳帝说完,又道:“告诉你这件事,只是知会你而已。”
小祝也在那附和:“殿下也该收收心了。”
“永定侯世子还活着的时候,皇上便总念叨,您几个打打闹闹的,总做些不着调的事。”
“虽说都是些不值得放在心上的人,谈不上闯祸,但那些襄国旧臣,既然识时务,认了主,便也算是大昭子民。他们的儿女,都是大昭的孩子。皇上不同您生气,没有责罚您,可没说您是对的。”
小祝自如地训着话。
杨玦胃里翻涌,方才吃下去的那颗桃子似乎很想从里头出来。
他忍着恶心,继续听。
小祝摇头晃脑道:“这世上可没有什么亘古不变的事。”
“瞧瞧国师和薛指挥使,那样亲近,说散也就散了。”
“殿下您得趁着世事未变,好好做个乖孩子才是。”
“乖孩子”三个字甫一入耳,便让杨玦想起了薛怀刃离开的那天。果然,落到自己身上,听起来便可恶多了。
他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话来:“事情办完之前,我绝不会去见寿春,所以……”
“再等一等。”
他说罢,起身离座,转身出了水阁。
珠帘掀起又落下。
水阁内安静了一瞬。
建阳帝已经剥好一盘子葡萄肉,小祝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
“国师怎么办?”建阳帝贴在小祝耳边,轻声问。
小祝叹口气:“过些日子便好了吧。”
“要是总也不好怎么办?”
“不会的,便是天塌下来,国师也会想通的。”小祝唏哩呼噜吃完一碟葡萄,回身看建阳帝,“你忘了么,国师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说了什么?”
“国师说,只要安心待着便好,让我什么也不要怕。”建阳帝脸上露出一种孩童般的天真之色。
侏儒用自己的小手摸了摸他的脸:“没错,安心待着便好。”
即便那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对话,但此刻想来还是清晰如同昨日。小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瓜果芬芳瞬间涌入鼻腔。
建阳帝也学他的模样,大口地呼吸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