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微微坐在那,看着已经没了气息的座师,他的眼睛似乎也逐渐失去了灵气。司礼神官的尸体逐渐变得僵硬起来,人靠坐在那,像是一具本来就没有生命的雕像。陈微微看着这尸体,可是眼睛里却好像没有尸体,只是一片空洞。座师说,其实他动过私念,甚至起过杀心。可是座师最终什么都没有做,就在座师没了气息的那一瞬间,陈微微甚至还惊醒过来,领悟到了另外一件事。座师在死前,只说让他别回大玉,别回上阳宫。却从没有说过,上阳宫一个错处。因为错了的,本就不是上阳,而是他。座师说,他来冬泊是为了寻机会杀了陈微微,然后吸收陈微微的魔功,以求长生之道。座师在骗他。如果座师真的打算这样做,那么到冬泊之后,座师有一万次机会。以座师的实力,手中还有昭月剑,杀陈微微很难吗?就算陈微微吸收了另外一部分魔功,实力已经今非昔比,可他依然不是司礼神官对手。座师来冬泊,是来替他死的。不就是死一位上阳宫的神官么?何必非要是他的弟子呢?他的弟子又没错。魔功入体,又不是陈微微主动选择,他也是受害者。想到了这些,陈微微更加的心如刀绞。司礼神官总想着,当初夜里,那孩子若有的选,怎么会选被魔功侵入?若那孩子有万夫力,怎么会不降妖除魔?若非死一个,师父来好了。座师说,你这个人啊,我总是让你多思考,你却总是懒惰。座师还说,我知你修行之心,可也不能过度,该吃饭就吃饭,不然反而伤了身体。座师更说过,我给你配的药,你要记得天天吃,那魔功终究是害人的东西。哇的一声。陈微微再次嚎啕大哭起来,哭的撕心裂肺,此时哪里还会在乎这样大哭,是否会引来追兵。“你不是朝心宗的弟子。”就在这时候,他身后有人说话。陈微微猛的转头看过去,就见那女子已经在不远处,他刚才悲怆过度,竟是没能察觉。他起身,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女子。就是她,害死了座师。“你先不要动手。”那女子道:“你身上有宗主魔功气息,但你又不是我门弟子,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死1陈微微一把抓起昭月剑,朝着那女子一剑斩了下去。这一剑,带着烈烈剑芒,像是夜空中突然炸开了一条银河。女子纵身后退,剑芒几乎是擦着她身子过去,虽未触及,可她身前的衣衫还是被剑气扫开了一条口子。“你等一下1女子一边避让一边说道:“我看你们也可能是被人陷害,若我知你身上有宗主遗功,我又怎么会对你们动手?1陈微微哪里会理会她,只是一剑一剑的疯狂进攻。可以他现在的实力,就算有昭月剑,又怎么可能发出与司礼神官一样的威力。“此事多半是个误会,若能解释清楚,我们或许能帮你报仇1女子大声喊着。陈微微骤然停了下来,报仇这两个字,深深的刺中了他的心坎,比真正的一剑刺中,还要让他痛心。师尊说,为了能活下去,你不要再回大玉,也不要再回上阳宫。陈微微猛的抬头一声嘶吼,双眼的眼角,都有血泪缓缓流下。他在心中告诉师尊,我一定会回大玉,也一定会回上阳宫。他缓缓低头,看向那女子问道:“你说你能帮我报仇,你又如何有那般实力,若你们可以做到,也就不必藏身冬泊,连大玉都不敢回。”女子摇头道:“非我等不敢,而是在等时机。”她深吸一口气后认真的说道:“你身上有不死功气息,但你显然不得修行之法,我可传你。”陈微微:“你若会,你为何自己不修行?”女子道:“宗主的修为,普天之下也少有人敌,是一等一的刚猛霸道,非女子身可以承受。”“当初与上阳宫的人一战,若非被人偷袭,只凭区区一个大礼教,又怎么可能杀的了宗主。”她大声说道:“只要你肯跟我回去,我传你功法,再教你虫毒之术,报仇并非难事。”陈微微道:“是你杀了我师父,你现在却再劝我跟你回去?”女子道:“若你功法大成,你杀了我为你师父报仇也可以,只是我现在还不能死,需等你神功大成,到时候我自尽于你面前都行。”陈微微脸色明显一变。女子道:“我叫杏梨,岳杏梨,是冬泊朝心宗的大师姐。”陈微微站在那,好像是被石化了一样,眼神里又一次失去了灵气。岳杏梨小心翼翼的靠近他,轻轻碰了碰他肩膀:“你没事吧。”陈微微缓缓侧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一口血喷出来,身子向后摔倒出去。倒下去之前,陈微微伸手指向司礼神官的尸体:“送我师父回那庄园,会有人把他送回大玉。”师父,是想回大玉的吧。天亮。草束城的城门才刚刚打开,几辆马车就直接冲了进来,吓得守门的官兵都连连避让。看出那是锦衣侯宁舒的车马,士兵们这才把到嘴边的脏话咽了回去。宁舒的车才到小缺庄园门外,还没停稳,他便开门跳了下去,人大步向前,那貂绒大氅在他背后都飘了起来,哪里像个病弱之人。几刻之后。草束城中响起了钟声,紧跟着钟声就连成了一片,那是草束城中所有寺庙的钟都被敲响了。百姓们全都很疑惑,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大事。可是很快,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消息,百姓们又都知道了为何会钟声四起。据说,锦衣侯邀请大玉上阳宫一位大德神官前来,是为冬泊祈福,也是与冬泊高僧辩法。可是就在昨夜,这位来自上阳宫的神官大人,在锦衣侯的小缺庄园被人暗杀。这事,一下子就炸开了锅。别说是草束城里的权贵吓破了胆子,就连平民百姓都知道会有什么后果。那可是上阳宫神官,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草束城,玉天子必会勃然大怒。小缺庄园。连子桑长鱼都急匆匆的赶了来,这事发生的突然,听闻消息后,吓得他到现在心跳都没有平复下来。换了一身装束,扮作子桑长鱼随从的赫连游歌,此时却有些开心。一位上阳神官死在这了,依着玉天子那般霸道的性格,必会出兵征讨冬泊。他终究是娄樊人,所以一想到大玉与冬泊即将反目成仇,他如何能不开心。子桑长鱼没有注意他,一直都在注意着宁舒。“锦衣侯。”子桑长鱼压低声音说道:“此事发生的如此突兀,为何连消息都没能封锁?如今满城皆知,必是祸端,现在若封了四门还来得及,不能让消息这么快就走漏出去。”宁舒却一脸的平静。他看了子桑长鱼一眼,然后转身问:“禅师呢?”手下人回答:“禅师刚才还在,此时不知去了何处。”宁舒道:“去找。”手下人连忙应了,分散出去寻那位在宫中也得国君信任的禅师。宁舒早已与禅师约好,若上阳宫神官死在这里,他便当着全城百姓的面承认,是他所杀。他请禅师赶回都城,与满朝文武面前,作证是冬泊国君下令杀上阳宫神官。因为这事,确实是冬泊国君的旨意,是领侍卫大臣百里红莲亲自找的人。只要这件事在朝廷里说开,满朝文武,都会明白是什么后果,只要玉天子给出选择,在玉羽成匆和当今国君玉羽成元之间选一个,文武百官为了得自保,谁不选择亲王?宁舒就是用他的命,找一个流血最少的方式,来完成冬泊的皇权更迭。“禅师要出城。”忽然间有人喊了一声:“刚才有人回来说,看到禅师往城门那边去了。”宁舒暗自松了口气,他这临终所托,他唯一的知己必能帮他完成。宁舒看向子桑长鱼:“此事,我看是瞒不住的,与其想要瞒着,不如这样......”他伸出手:“你绑我去都城,我在陛下面前请罪。”子桑长鱼眼睛眯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