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几天后,在据楼县的王风林没有等来什么消息,这让他有些意外。想着派人去云州城问消息,一来一回也是浪费了时间,不如自己亲自走一趟。他确实也是想自己亲眼看看,林叶现在会是一种什么状态。据楼县距离云州城其实算不得多远,他不必心急,走了四五日也就到了。如王家这样的势力,在云州这般重要的地方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再正常不过。就在距离林叶的都护府不过三四里远的地方,就有个隐庄。隐庄,是王家的人对藏身处的称呼,这座隐庄是一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商人的家宅。如这样可以藏身的地方,仅仅是在云州城内,王家布置了十二个。能撑起一个隐庄的人,当然也可算是王家的势力之内比较亲信的人了。这家的主人常年都在云州做生意,身份上不会有任何问题。他也不是那种大生意人,走到什么地方都会有人迎来送往。生意说不上有多好,当然也不差,在他这个圈子里,他的人缘自然也不坏。他是那种和生意上的伙伴可以做朋友的人,就算是心肠不好的,也不会轻易的去害这样的人。他和街坊四邻的关系也极好,谁家若是有些难处了,他必然会慷慨解囊,就算是一直都没有还他的钱,他也绝不会主动去催要。他叫关外山,这个人在王家那庞大的体系之内,说是亲信确实算,但对于王风林来说,关外山也一样是个微不足道的人。如果不是因为王风林到了云州,以关外山的级别,可能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王风林。所以,在看到王风林的那一刻,关外山显然有些激动。“正常生活就好。”王风林道:“不必刻意的为了招待我改善伙食,不必采买,不必又任何与往常不同的举动。”关外山连忙俯身:“少主的吩咐,属下都谨记于心。”王风林嗯了一声后问:“隐堂在什么地方?”隐堂在后院,是一个地窖。这地窖藏的很巧妙,当然谁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来这样寻常的百姓家里搜查。隐堂虽然常年没有启用,不过打扫的倒是很干净,在地下,却没有什么潮湿感觉。“我饿了,帮我煮一碗面就好。”王风林看向关外山道:“你吩咐人在你铺子外边挂牌,不必过来伺候着了。”关外山又连忙应了一声,连多一句话都不敢说。那是少主啊,那是何等身份的人。所谓的挂牌,就是在铺子外边挂出来用于联络的东西,一旦其他人注意到这里挂牌了,就说明有要紧事,要来这里议事。挂牌的牌,也不是真正的什么牌子,而是一个小小的风铃。如果是突然挂出来一个风铃,当然也不会就这样被人注意到,甚至引来什么调查。可王家的人做事底细就在于,每一个他们的隐庄外边,常年都挂着风铃。一排,看起来很漂亮,风一吹声音也很好听。挂牌,是把其中一个风铃摘下来,而不是挂上去,连这话术都是反着来的,可见王家的人行事有多小心谨慎。多无聊的人,才会注意到人家那一排小风铃少了一个,多无聊的人,才会觉得少了一个小风铃是有大问题。到了夜里,景然就到了。隐堂里,王风林自己泡了一壶茶,听到动静也没理会,回到座位那边坐下来。景然一进门就俯身行礼:“少主,你怎么亲自来了。”王风林问:“你怎么几日都没有往据楼县送消息?”景然连忙解释道:“因为确实什么事都没有,那个林叶,这几日来一点儿异常都未见。”“他只是前几日又一次登高,应该是在思考如何破局,可自从那一次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什么反应。”“没有见什么特殊的人,也没派人往歌陵方向去,更没有自己要去什么地方的意思。”王风林听完后点了点头。林叶没有反应,这就是最不好的反应。石锦堂在查案,查出来的事不可能不让林叶动容。他与宁未末是天子的两把刀,一把在内一把在外。这两个人虽没有太多交集,可他们彼此也都知道,只要对方稳自己也能稳。所以宁未末遇到了这么大的麻烦,还牵扯到林叶在内,林叶毫无反应毫无作为,这当然不合理。“他没有反应,你也该向我报信。”王风林语气平静的说道:“罚你两年的例钱,你可有怨气?”景然连忙回答道:“不敢,是属下错了,属下知错。”王风林嗯了一声,然后问:“他没有动静,长公主呢?”景然回答:“盯着长公主那边的人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如以往一样。”“每天长公主都会和武馆那个叫雷红柳的女人见面,带着那个叫子奈的小姑娘,不是逛街就是游玩。”王风林问:“以往也如此?”景然回答:“以往也如此,属下问过云州里的眼,他们都说,这些人都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王风林皱了皱眉。这就更不正常了。谁不知道长公主那个女人,把林叶当自己孩子一样护着。出了这么大的事,连她也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就更让人觉得费解。“石锦堂呢?”王风林又问。景然回答道:“石锦堂那边动作很快,在各郡县游走,而且没有规律可言,查案很急也很准,少主布置的那些人,一个都没有被他漏了。”王风林点了点头。石锦堂的本事他当然有所了解,如果不是因为石锦堂能力强,田字也不会让他到云州来。实力弱的,哪怕只是稍稍弱一些,又怎么可能盯的住林叶。天子让石锦堂来云州的目的,一半是要为林叶分担,一半是要盯着林叶。王风林三十几岁,说起来年纪也不算大,可是他有十年的时间都在思考和观察天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天子的每一道政令,每一次出行,每一个举动,他都要仔细钻研。唯有如此,才能找出天子的弱点。可到现在为止,王风林所找出来的弱点,也依然是人尽皆知的那个......天子不能修行。“少主。”景然问:“是再等等,还是属下派人往更深处去探探?”王风林道:“再等等吧,我猜着......林叶不动,只是因为他找不出破局的办法,所以故意装作安稳如山,他装的很自在,我们就会心有疑虑......”王风林道:“他在等我们再次动手,他找不到办法,就只能等着我们自己露出破绽。”景然俯身道:“那属下回去就告知下边的人,还如以往一样即可。”王风林点头:“这几日没有大事,你不必来见我,我会自己到街上走走,你等我找你就是了。”景然连忙问道:“要不要安排人暗中护着少主?如果需要,属下今夜回去就把人手调集过来。”王风林没回答,只是看了景然一眼,景然就连忙俯身:“属下明白了。”景然走了,王风林竟是连这地窖都没出,从到了关外山家开始,他就始终都在这。可是,关外山在天才亮的时候,来给王风林请安,顺便问问王风林想吃什么的时候才发现,王风林不见了。关外山算不得什么高手,但也不是什么酒囊饭袋。王风林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怎么离开的,他竟然毫无察觉。此时此刻,王风林就坐在山下一个早点摊位旁,这是在山下,抬头看就能看到那座都护府。都护府就是原来的城主府,在半山腰,距离上阳宫天水崖没多远。油条不错,豆腐脑也不错,小咸菜更不错。他很满意这顿早饭,所以结账的时候,还特意多给了几个铜钱。如他这般谨慎仔细的人,当然不会拿着银子来吃早饭,一两银子在这样的早饭摊位上,每天来吃,都可以吃上几个月。“多谢客爷。”卖早饭的那小贩连忙应了一声,看起来憨厚,可实际上精明着呢。做小本生意的,又有几个是凭着真正的憨厚赚钱的?大部分他们的憨厚,都是他们知道客人喜欢他们看起来就有些憨厚的样子。“我第一次来云州。”王风林看向高处:“那里就是都护府?”小贩连忙回答道:“左边的是都护府,右边更高一些的是天水崖。”王风林感慨道:“那你可真会选地方,每天都能见到大人物。”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