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玖澜赧然,微笑着掩饰自己内心的害羞。
告别了玉灵渊,凤玖澜离开此地,一抹潋滟的紫霞穿行在青山绿水间,清风一片,蓝天白云,碧色可喜。
那日在水中烟,恭王和宗政雄闯祸了之后,一个在玉灵渊出现的时候离开了,另一个留在了雅间里,玉灵渊说让花娘自己处理,于是水中烟里的某个大管事趁机敲诈了好大一笔银子,恭王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回到恭王府后气得不轻。
“钟离,你说这水中烟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如此不将本王放在眼里!”恭王胸口一起一伏,声音粗重,坐在那黑色的椅子上,沉重的压力使得黒木椅差点散架,发出“吱呀”的响声。
钟离站在一旁,温雅而深沉,他独自凝眉,过了好些时候,才开口回答,“王爷,依属下看,今日的那位黑衣男子非同寻常。”
不寻常得连宗政雄还没与他打了个照面人就跑了!
“不错,看花娘对他那敬若神明的模样就知道了,水中烟中最大的管事何曾对谁这么低声下气过啊?”恭王对钟离的分析深表赞同,可心里有隐隐不服气了起来。
听那男子深沉中隐含霸道的声音可以判断,他的年纪应该不大。
主仆二人在讨论着玉灵渊的事情,过了好一会儿,钟离适时提醒恭王,“王爷,这几日齐王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暗中搜城,连一个茅厕都没有放过,不知这是为何?”
“这样最好,宇文祁那两个儿子不对卯,宇文昭性命危在旦夕,宇文霁还有空在这霜叶城里游山玩水,正好让我们有机会逐个击破!”恭王的八字胡上下抖动着,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随着太阳渐渐升起,天的半边天都亮了起来。
时光的轮回永无休止,霜叶城又迎来了如此阳光灿烂的一天。
凤玖澜从山洞离开后,一直向北,然而经过一处树林,功力已经提升了一层的她好似嗅到了一股浓重的杀气。
她弯着腰,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草丛里,静静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清风拂过,草木在微风中舒展着自己纤细的腰肢,那碧绿枝叶间的银白剑光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刺眼,凤玖澜将自己的气息敛到极致,居然发现前方那密密麻麻的草丛里不止一个人,还有很多,他们身着黑色的衣服,头戴黑巾,俨然就是一群杀手。
凤玖澜不禁好奇了,什么样的人值得出动这么多的杀手?
就在她思考之际,远方的“踏踏”马蹄之声由近及远传来,她的耳朵贴在了地面上,可以最先听到马蹄之声,因为声音在固体中的传播速度远远高于在空气中的传播速度。
不止是一匹马,而是很多匹马。
那些黑衣人隐藏在大路两侧草丛中,凤玖澜无意间竟然看到了横跨在大路上的银白丝线,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她的心中顿时升起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再看那丝线的两端,竟然是挂在了大路两旁常青树的一个木直机关上,树上悬挂着很多小弓箭,那箭镞的长度只有人的中指那么长,可却被涂上了青色的染料,隐在茂密的树叶中,叫人难以察觉。
随着那马蹄之声越来越大,有千骑奔腾之势,凤玖澜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她一动不动,静观其变。
她一向不喜欢多管闲事,别人怎么打打杀杀与她何干?
横跨在大路上的银白丝线不止一条,而是很多条,可却细得跟头发似的,常人经过时绝对不会发现。
凤玖澜凝眸远望,只见数百轻骑呼啸而来,马蹄飞扬,尘土四溅,模糊了人眼。
那奔腾的马儿在主人的驱使下快速奔跑,有的马儿在第一条丝线处就被绊住了,还有一些侥幸跨过了第一条丝线,安然无恙,可在第二条、第三条、第四条……却没有那么幸运了。
有马蹄拉扯丝线的瞬间,书上的绿色箭镞攒射而出,朝着道路中央的骑兵攻击,接着隐在草丛中的黑衣杀手全部出动,手起刀落毫不留情。
无情地收割着生命,血染苍穹,很多人倒下了,很多人又站起了,用自己的血肉抵抗着对方的杀戮。
凤玖澜不想卷入这样的风波中,可是,看着那数百骑兵全军覆没,这个时代的残酷又一次展现在了她的眼前,那些黑衣人上前,将所有骑兵身上里里外外都搜了一遍,好似在寻找什么东西。
过了很久,却没有找到,他们的头领面部狰狞,阴森森的话从他口中溢出,“走!”
后边的杀手随之跟上,凤玖澜看着他们渐渐走远,才走了出来,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去鬼城!
要离开霜叶城,必须要经过此路。
所以她没得选择!
周围血腥之气在弥漫着,与青草泥土的气息夹杂在一块儿,让她觉得有些难受。
可走至一个“尸体”旁,她却感觉到自己的脚踝好像被一双手给握住了,某女全身汗毛瞬间竖了起来,难道是传说中的诈尸?
她低眸一看,只见那名骑兵目光有些涣散,可手上的力却丝毫不减,嘴巴微微张开,好像要说话,可是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凤玖澜不知道他如此努力地拽住自己想要说什么,但还是蹲了下来,侧耳倾听。
“马……马……口。”那骑兵断断续续说完这几个字后手上便没有了力气,阖上了眼睛。
“什么?”凤玖澜还想再听一遍,可是那骑兵再无生机。
她纠结了,马口是什么东西?她拍拍裤腿,站了起来,那骑兵身边还躺着一只战马,只是它的腹部被很多绿色小箭没入,红中带黑的血液流出,将那皮毛凝固成了一缕一缕。
看着它那微微张开的嘴巴,凤玖澜灵机一动,莫非是指马的嘴巴?
她干脆死马当活马医,撬开了那头高马的嘴巴,准备一探究竟,目光从它的舌头一路滑向咽喉,只见那马嘴里的一颗牙齿上绑着一条黑色的丝线,那丝线一直向着马儿的咽喉延伸着。
凤玖澜暗暗惊叹,好细密的心思!
竟然把最重要的东西拴在了马的嘴巴里,而不是放在人的身上!
她仔细解开那丝线,然后手指紧紧捏着,往外拉,过了好一会儿,遇到了瓶颈,那东西好像卡在了马的咽喉处,凤玖澜扯了很久都没扯出来,最后干脆把自己的手伸到了马的嘴里,拼命地往里边抠。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东西给抠了出来。
凤玖澜凝视着自己手中的浅绿色圆形玉盒,很小,其横截面只有一枚铜钱这么大,她坐在地上,环视周围,确定没有人之后,才慎重无比地打开。
里边是一张薄如蝉翼的羊皮纸,将其摊开,上面的字迹没有模糊,清晰无比,凤玖澜目光扫了一眼,觉得那字迹有些熟悉,轻声念出,“御林军首领有异心,中秋之夜提前起兵。”
短短几个字,却包涵着太多的消息。
想到了在水中烟和那座庄园里听到的消息,凤玖澜再也无法淡定了,在北霜的这一个多月里,虽然和北霜皇接触不多,但是从赵书宁和宇文昭平时的话里都可以听出他们对这位北霜国君的敬重。
这条路通向北,她就可以离开霜叶城,向着鬼城的方向走去。
但后退,就意味着再次走进了牢笼,纵有一身武功,也难敌万千军队!
就在她无法做出决定之时,南方一阵异动引起了凤玖澜的注意,她身形一动,宛如清风一片,隐在了那常青树后面。
“青姑娘,您答应过我们事成之后会给我们一百两银子的!”一个头戴瓜皮小帽,布衣打扮的人可怜兮兮地瞧着身旁的青衣女子。
那女子容色素净,不施脂粉,走在路上,目视着前方,却没有答话。
那人见状又重复了一遍,“青姑娘,在灵泉寺上我已经按照您说的,煽动所有僧人和百姓,让他们坚信慧寂大师是那位紫衣姑娘杀的,您可不能言而无信呀!”
三日里没日没夜的苦练,凤玖澜武功进益不少,她将内力运到了自己眼睛上,可以看清很远的地方,那名素雅如兰的女子,不是宇文昭身边的青衣又是谁?
尤其是听到了那几人的话,凤玖澜的心好似被石头压住了一般,她脚步生风,落地无声。
渐渐地靠近青衣,她在离青衣五丈之远处停了下来,青衣穿着十分素雅,眉毛修裁得很细,不似洛城中很多女子浓妆艳抹,也不像霜叶城中的女子那般英姿飒爽,一双杏眼此时透露着些许不悦。
“谁能保证你们不将这件事说出去?”青衣淡淡一笑,目光有些怜悯地扫了一下几人,乍一看还真像是那仁爱的医者。
“姑娘,我发誓绝对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请您行行好,我家里的小儿子还病着,没钱看大夫……”其中一个男子眼巴巴地看着青衣。
如果不是为了给孩子看大夫,他又怎么会昧着良心做这种事?
凤玖澜一步一步逼近,青衣虽然出身无风谷,但武功却很一般,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过来。
“可是,我只相信死人才会真正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
青衣女子的笑意妧媚到了极点,可这句话中却隐含着杀气,话音刚落,她的手便捏住了面前那人的脖子,青葱玉指力道甚重,那白皙的手背顿时浮起了青筋,指甲一寸一寸地嵌入了男人的脖子,血液直流。
凤玖澜瞳孔都睁大了,情急之下她手中的玉盒被当做暗器被她抛出,直击青衣的手腕,青衣只觉得自己的手腕好痛好痛,痛得她眼泪直飙。
那人本被青衣钳制,连话都说不出半句,此时感觉到自己呼吸顺畅了些,后退了好几步。
青衣作为医者,自然是知道手腕上被玉盒击中的那一处十分脆弱,她缓缓抬起头,将自己的眼神从手腕上肿起的那一块移开,环视左右,“谁?是谁鬼鬼祟祟竟然敢偷袭本姑娘!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青衣姑娘杀人灭口就算得上是英雄好汉?”凤玖澜的话里尽是嘲讽,怪不得云昭离开了霜叶城之后,平王府里极少看到青衣的影子,那段时间都是伊洛在陪着她。
青衣想要跟着云昭去鬼城她是知道的,但是最终没有遂了她的愿。
青衣的神经一绷,满是戒备地看着周围,却没有发现凤玖澜的藏身之处,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蜥蜴,脸上闪过些许恐慌,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血口喷人,一派胡言!”
凤玖澜站在青衣的身后,慢慢向前靠近她的身后,“没想到青衣姑娘还真会睁眼说瞎话!”
感觉到声音从自己身后传来,青衣一下子就转过了身体,当看到凤玖澜那抹熟悉无比的身影时,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你……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