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天罡的心跳都陡然加快了很多。
忽然间，殷天罡想明白了很多事情。看问题的角度和高度也远远的超过以往任何一次。
往常对组建三法司事件还有诸多看不明白的地方。此刻都看的清清楚楚了。
殷天罡此前的确有自己的私心。
那就是看到左右都御史和刑部尚书手下那么多大员一起反对组建三法司。他认为大势已成，凌杰无法也无能在段时间内组建三法司。
甚至在未来很长时间里，三法司都无法成立。
他以为凌杰无法违逆这样的大势而行，所以故意把明镜府手下官员的反对文书也递给了凌杰。
为何要这么做？
添油加醋！
好让凌杰意识到，连明镜府内都有群臣反对。
你看，人心都到这个地步了。
大势滔滔，凌杰或会看到这样的局面而退缩畏惧，断了组建三法司的念头。
如此一来，明镜府就可以保持自立了。
这是殷天罡的私心。
他想趁着御史台和刑部烧起来的火焰，顺势加一把火。彻底断了凌杰成立三法司的念头。
你说他很坏么？
并没有。
但很好么？
也不至于。
眼下，霍阅的话极大的刺激到了殷天罡。
他意识到自己鼠目寸光了。
李无尘的面色也不好看，这时候提醒了殷天罡一句：“殷大人。我认为霍阅大人说的话很有道理。殷大人，你可能失去了总督大人的支持。其实无论明镜府也好，御史台也罢，刑部亦然。虽然这些机构稳健多年。但现在总督大人得到了陛下的支持。组建三法司并非总督的意志，而是陛下的意志啊。”
“殷大人，你刑部和御史台的行为，等于在违抗圣旨，藐视君上。总督大人一旦把他们的行为，和这些文书上奏给陛下的话。陛下会怎么想？肯定勃然大怒。说尔等违抗圣旨。这是天大的罪过啊。”
“他们糊涂，殷大人你也不能跟着糊涂啊。私下里把明镜府官员的文书奏报递给总督大人，太不明智了。”
李无尘的一番话，让殷天罡整个人都吓傻了。
太可怕了！
之前他私心太重。导致这猪油蒙了心。
犯下大错。
现在凌杰要罢黜他这个明镜府府主，其实很简单。只需要把这些奏章文书递给陛下就行了。
想到这里，殷天罡浑身发抖。
“不行！我不能什么都做不做。现在就去给总督大人道歉！”殷天罡猛然一咬牙，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当下带着霍阅和李无尘就直奔凌杰休息的住处。
去道歉！
这府邸太大了。
他们三个人耗费了不少时间，终于赶到大门口的时候。只见海澜和解语花站在大门口。
殷天罡十分着急，上前抱拳道：“海澜姑娘，我有紧急的事情求见总督大人，还请您帮我通报一声！”
凌杰入京的时候就带着海澜，担任明镜府的右侍郎时间很久。往常凌杰每次办事的时候都会带着海澜。殷天罡自然认识。
只不过，现在凌杰成了正一品总督。海澜身为凌杰身边的助手秘书。他殷天罡也得态度敬重啊。
海澜神色淡漠：“总督大人吩咐过了。如果你们三人来求见，一律不见。现在总督大人很忙。还请你们回到客厅喝茶休息。饭点到了，我们会主动价为三位大人送上美味佳肴。请你们回去吧！”、
海澜不冷不热的打发他们离开。
殷天罡心态炸裂，从头凉到了脚。
往常凌杰再忙，他每次求见的时候，凌杰都会很热情的接待。毕竟双方也算有一些交情。
这次，凌杰断然拒绝！
态度和之前判若两人。
殷天罡只觉心都要碎掉了，万分紧张，一把上前就要拽住海澜的的手：“海澜小姐，这一次我的确有十分火急的事情求见总督，还请您为我去通报一声吧。”
海澜推开殷天罡的手，微微皱眉道：“你有什么事，在这里说话。我会择机告诉总督大人。”
殷天罡立刻说明来意，连忙道歉，最后表示：“我愿意为总督大人效犬马之劳。一定为总督大人推动三法司的组建！”
“此事关系重大，还请海澜小姐立刻告诉总督大人。”
言罢，殷天罡双手抱拳，再次行礼，态度十分恭敬。
海澜权衡再三，生怕坏了凌杰的事儿。当下说了一句：“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禀报总督大人！”
言罢，海澜急匆匆的走了进去。
其实，海澜不太了解凌杰和殷天罡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矛盾。
在她的印象里，凌杰和殷天罡的关系似乎很不错，毕竟双方经历过很多生死考验。又是同一个部门的官员。长期以来，殷天罡对凌杰的工作都十分支持啊。
怎么现在感觉不太对劲了？
闹矛盾了？
海澜缓缓走了进去，来到凌杰的住处。只见凌杰在房间里和磨砂泡茶喝。
两个人在聊天。
按理说这个时候不方便进去大佬。但海澜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公子。殷天罡在外面求见。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凌杰抬头瞥了海澜一眼：“除了殷天罡还有谁？”
海澜道：“还有李无尘和霍阅。讲公子是否要去见他们？”
凌杰并未立刻回答，而是主动给磨砂倒了一杯茶，随后道：“不见。让他们去客厅等着。他们要吃什么要喝什么，给他们准备上就是了。”
海澜皱了皱眉，本想劝说凌杰几句。没必要和殷天罡闹矛盾。不过她终究没多说。长时间来，海澜都紧紧跟在凌杰身边，从不过问凌杰处理的事务。
这一次，海澜不想破例。
“是，我现在就去转达公子的话。”
海澜微微欠身，然后转身离开。
磨砂这时候显得有几分尴尬：“少主，是不是我在这不太方便？我可以随后来汇报情。”
殷天罡算是磨砂顶头上司的上司。
眼看凌杰和殷天罡产生矛盾，她心里多少有点过意不去。
凌杰挥手道：“无妨。晾他一段时间。你继续说。”
说着，凌杰还主动给磨砂倒了一杯茶。磨砂自然不好多说什么，专注于汇报之事：“我仔细去暗访过御史台和刑部的中下层官员。情况和殷天罡李无尘他们汇报的，不太一样。”
果然！
凌杰眉头一皱，轻声道：“哪里不同？”
磨砂道：“御史台和刑部的中下层官员的确反对组建三法司。但他们最多也就在私下议论。却不敢在公开场合表态。”
凌杰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嗯，这才符合实际情况。组建三法司是陛下的旨意，谁敢公开反对？殷天罡呈上来的文本信息问题很大。不符合常理。”
磨砂道：“总督大人明鉴。这些中下层官员之所以胆敢上书反对组建三法司，是有大人物在背后挑唆。”
凌杰面色凝重：“果然符合我的预期。这个大人物是谁？左都御史斐承？右都御史魏恒？还是刑部尚书邯山？又或者，他们联手挑唆？”
凌杰的死路很强清晰。
也只有他们几个人在背后指使下面的官员发文上书。这些个中下层的官员才有这个胆量啊。
毕竟这是明着违背圣旨的事情。
没有人做后台，谁敢？
凌杰都不敢公开违背圣旨啊。更何况其他人了。
磨砂道：“刚开始的时候我也以为是这三个人在背后挑唆。但随着我调查的深入，我发现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这三个人的确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但他们的性格都偏向稳重。不至于公开做出违抗圣旨的事情。在这三人的背后，还有人。”
嘶！
凌杰倒吸了一口冷气。
面色凝重！
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的多！
凌杰夹着烟的手都在发抖。
事情，超出了凌杰的想象。
此人胆敢公开违背圣旨，挑拨是非，阻碍凌杰组建三法司。绝对不是一般的人物。
少年深深道额夹了一口烟，道：“是谁？”
磨砂道：“事发突然，而且时间很短暂。我暂时还没有调查出幕后的主使。但我已经有了一点头绪。请大人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把幕后之人给挖出来。”
凌杰夹了口烟，道：“说说你的头绪。”
磨砂道：“我从一些中下层官员的家属口中得知了一些情况。毕竟我认为家属的口风，比较值得信赖。根据他们的说法，一开始这些官员敢怒不敢言。左右都御史和刑部尚书也都严令手下的官员谈及反对三法司筹建的一切舆论。但是后来，有几个刺头挑头公开言论，瞬间引起了巨大的机构内部轰动。御史台和刑部的内部官员，彻底沸腾失控，大家纷纷跟着公开谈及。所谓法不责众。左右都御史和刑部尚书也不好多做什么了。”
凌杰眉头一皱：“你的调查方向很好。司天监不愧是调查案件的老手。从家属口中入手，的确可以得到最真实的情况。不过，那几个刺头是怎么回事？”
凌杰犯嘀咕，按理说就算是刺头到底也是朝廷命官。很清楚公开违背圣旨的下场有多么可怕。
再狂，都不可能公开违背圣旨。
这背后，肯定有不为人知的内情。
磨砂继续道：“这几个刺头我已经锁定了。他们说了一个很关键的信息，这才引起巨大的舆情。”
凌杰目光一冷：“什么信息？”
磨砂道：“他们说，总督大人要合并御史台和刑部，剥夺这两大机构的自主权也就罢了。还要裁撤大量的官员！会把无数人遣散回家。这让所有的官员都感到十分紧张。涉及到了他们生死攸关的利益，他们也就不顾一切站出来反对了。”
凌杰深深夹了口烟：“原来如此。这个造谣的人可真厉害啊。我都还没拟订组建三法司的具体策略呢。他倒是给我做主了。难怪这么多官员会不顾一切站出来反对组建三法司。多是因为这谣言。”
磨砂严肃道：“是。这谣言的威力太大了。不过我还没找到这谣言的来源。我想最早散播这个谣言的人，应该就是整件事的幕后主使。为的就是给总督大人设置重重障碍，甚至想把总督大人赶下台！”
凌杰的目光逐渐变得冰冷起来：“好家伙，这个隐藏在幕后的人可真是阴险毒辣啊。我才刚刚上任三法司总督，正一品大员。现在三法司都还没组建，他就开始给我设置障碍了。这么想搬到本督么？”
磨砂沉声道：“总督大人。我用了好几种方式想追踪谣言的来源，都失败了。可见这个幕后之人的手段非常高明。恐怕，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我以为总督大人要万分谨慎小心，一旦被此人抓住把柄，恐怕总督大人会有危险！甚至，是性命危险！”
凌杰道：“你说的这些我知道。此人胆敢躲在背后挑起这么大的事端。定然不是一般人。这样，我们兵分两路，你继续去调查谣言的来源，动作要快。一定要趁这件事形成井喷之势前，找到源头。这样我才好一网打尽。另外，我去注意朝廷的动向。免得这件事继续扩大，最后搬到朝堂之上。”
凌杰一头雾水，十分为难。
这件事，现在只是在三法司内闹腾扩散。
已经引起了很大的动荡。
这一点，凌杰倒是不担心。他身为三法司的总督，处理内部的事务问题不大。
他担心的是事态继续扩大，最后传到朝堂，引起百官议论。
那就麻烦大了。
到时候百官就会用这个说事儿了。首先，他们肯定不会质疑陛下的圣旨。
陛下设置三法司，没问题，也是为了统筹帝国的检查刑罚之权。本是一番好意，用心良苦，为国为民。一代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