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仁贵见提及薛讷,神色郑重:“说来惭愧,臣多年来一直跟随陛下行事,处处为陛下和朝廷尽心,长年离家却对犬子疏于管教,好在内子也是明事理之人,小事尚可,若是担当大任,却是万万不行。”“不知陛下找人,是想做什么事?”秦怀道对薛仁贵有着没有任何条件的信任,所以想做之事,本就没打算隐瞒,他提到:“你应该知道,朕曾托雪雁建立暗探情报组织,独立于军情部之外,这个组织名叫‘天眼’。”“粮商一事,天眼查到背后有一双看不见的大手在暗中操控,细细查来,竟然牵扯到国内诸多隐秘势力,因此需要派出一名信得过又能及时到各地找到支持的卧底。”“卧底?”薛仁贵不理解这个词,见他疑惑,秦怀道解释道:“就是需要一人假装投敌,再从敌人那窃取情报,成为天眼的内应和眼线。”薛仁贵了然,他拱手道:“明白了,不过陛下,犬子生性敦厚,行奸细之事恐不合适,不过臣倒是有一绝佳人选。”“哦?”听到此言,秦怀道立马来了兴趣。“薛大哥快说。”只见薛仁贵问向他:“不知陛下是否记得,魏征魏老家育有一子?”“你是说魏叔玉?”魏叔玉,国事部重臣魏征之子,秦怀道在与魏征交流之时偶然听起过这个名字,每逢谈论此人,魏征都连连摇头叹气不止。他为人向来以法度为尊,以规矩为傲,眼里容不得沙子,哪怕皇帝做错,他也会直言不讳指出,是位誉满天下的第一直臣。只是他的儿子,就完全不同。且不说魏叔玉没有继承魏征的傲然风骨,平日里还经常踏足于各地,游走于山河之间,对各地风土人情都知道一些,常以魏然自称,平日里也没个影。完全和魏征反着来。如果他在长安的话,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想到这,秦怀道抬头看向薛仁贵:“魏叔玉人现在在哪?”薛仁贵拱手道:“听闻他去年秋游学于陇右道,近日才归,想来还在被魏大人在家中责骂禁足,暂时无法出门。”“山不过来,我便过去,走,陪朕走一趟魏府。”“诺。”两人结伴出了甘露殿,罗武带五十名锦衣卫随身贴身保卫,最近长安不太平,他不会让秦怀道独自一人悄悄出宫。虽然他知道,陛下的武艺冠绝天下。众人一行正待前往朱雀大街,突然想起粮商们说不定还堵在皇宫门口,思来想去秦怀道又带着他们调头走侧门,毕竟案件还没查清,若是正好撞上这些粮商被他们揪住,时间就会被耽搁。不是他怕这些粮商,也不是他不愿意处理这件事情,只要没有查出真相,任何解释都能被轻易误解和推翻,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将事情查清,以便告慰那些已死之人的在天之灵。绕路之后,众人匆匆离开皇宫,经过几条街坊之后,来到魏府。果然如薛仁贵所料,魏征此刻正在府中咆哮。“你这逆子,孔子有云,父母在不远行,而且你辈年轻人哪个不是在努力读书考取功名?你倒是好,今天跑到山南道,明儿就向着陇右道的方向出发,后天指不定就到了江南道,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野性子的东西来,真是气煞老夫!”府上又有对抗声音响起:“你这都是落后的思想,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那些坐在府中死读书的呆子,哪里有我这般见过山河之后的豁达?”“你豁达个屁!”魏叔玉的行为气得魏征直接飙脏话,他指着他的鼻子怒骂道:“年纪轻轻,不讲少年意气,不图报国尽忠,也不图科举登榜,一飞冲天,要这豁达有何用?”“这两个字,是说给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听的。”魏叔玉道:“父亲大人向来顽固,无论何事都觉得自己是对的,可豁达二字说与谁听,又有谁能决定?我辈年人人可求功名,可求富甲一方,可求偏安于一隅,为何就不能求一豁达?”听到顽固二字,魏征当场就炸了。“好,好你个逆子,竟敢顶撞老子,你可知道,在朝堂之上,哪怕是陛下做错了我说他几句,他也得竖起大拇指夸我个好字?你竟然说我顽固,今日不打得你皮开肉绽,老子就不姓魏!”话音刚落,府中就传来竹条鞭打的声音和某位年轻人的哀嚎。“坏了,赶紧进去。”秦怀道与薛仁贵各自加快脚步。人未到,声先至,正当魏征高举竹条,准备多打几下这个不肖子时,秦怀道的声音幽幽响起:“魏大人且慢。”魏征觉得声音有些熟悉,便回头往后看去,正好瞧见秦怀道带着薛仁贵匆匆往屋里赶。他猛然大惊,陛下何时来的他竟不知?刚才为教训儿子的话,该不会都被他们听过去了吧?来不及多想,他带着魏叔玉齐齐拜向秦怀道。“微臣魏征、草民魏叔玉,拜见陛下。”“快快起身,在家里不必拘泥于此礼,魏大人,朕听说贵公子自去年秋季出发,游学至前几日才回,难得见上一面,我看这鞭打就不必了吧,两位当好好叙叙感情见闻才是。”秦怀道哈哈大笑,向着魏征拍了拍手臂,顺势将他手中竹条拿下。见魏征失去竹条,魏叔玉心里才安心许多,他感激地向秦怀道道谢:“多谢陛下援手,魏大人别看文官出身,打起儿子来那可是比许多武将都要勇猛。”此时的魏征脸色并不好看,于他而言,此子不求功名也罢,能够在长安安安稳稳做个富家翁,等自己百年之后再世袭罔替,继承自己的爵位也是不错的选择,再不济也可效仿程处默房遗爱等人,跟随陛下进入军伍之中磨砺,日后也能成为不错的将领。可偏偏这小子非要闹什么行万里路,看遍各地大好河山。这不是闹吗?若不是自己亲生的,魏征早就把他赶出家门去了。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