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此时的兰州城内,依然还留下着许多百姓,除此之外,有大量百姓源源不断进入到兰州城中,让这座黄河边上的城池焕发着前所未有的生机。连续多日的大雨,没能让他们下定决心离开这里。街上的小贩依然在冒雨叫卖着,丝绸典当杂货铺像往常一样开门,往日里乞讨的乞丐们反倒是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心安理得地躺着,不思天下事,只求一时欢。唯有朝廷和府兵少见人影。兰州城的集市之中,依稀有着临时散客在买些什么东西,初入兰州的外地客们,想都没想就找了家客栈先把身上淋湿的衣服给换了,这种大雨,就算有雨伞也没办法完全避开。城门口的守卫拼命解释着府尹大人下的命令,就是阻拦不了这些人想要进城的决心。陈家府上。陈望的父亲陈师行悠闲地拿出文房四宝,看着外面的大雨,泼墨挥毫,思如泉涌,快速书写着脑海中出现的诗句。“半月日出半月雨,子去治水无归期。”“尔本水中顽石命,不见洪峰却落棋。”写完之后,他欢天喜地拿着自己刚成的诗跑到妻子面前得意:“快看,这是老夫作的第一千零二十首诗,佳作本天成,妙手偶得一,如此看来,我亦是有成为大诗人的潜质。”陈氏压根就不想看他写的破诗,无奈陈师行死缠烂打,不得不看,瞥过一眼之后,发现果然没有任何惊喜,还是一如既往的烂,不由长叹口气,哀叹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才会入你们陈府,儿子整天不着家,老子整天写些破诗,不押韵就算了,意思还不通,还天天卖弄,真是要把陈家的老脸都丢光了。”陈师行眼珠子一瞪:“你个妇人家懂什么,这叫创新。”陈氏道:“创新什么?依我看,还是听儿子的话,早早离开兰州才是,我看这雨越下越大,说不定……”“呸,你这妇道人家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休了你?有儿子在堤坝之上,担心什么,真要有危险,等他回城之时一起走也来得及。”“我在兰州这么多年了,大大小小的洪水见过不少,兰州什么时候被水淹过?”见劝说无用,陈氏只得不再相劝。类似陈府的谈话,在兰州城中还在发生着。苏氏布行。布行东家苏见舟的夫人劝了:“走吧,万一发了洪水,我们可没地方跑,还不如先走。”苏见舟:“不会的,哪有那么多洪水,要是洪水真来,我也要死在屋子里,毕竟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苏见舟夫人:“是,等洪水来了,你不仅会被淹得深,还会淹得沉。”鼎丰包子铺。“我这一生从未离开过兰州城,再说我只会做包子,要是离了兰州我去哪,要干什么?与其去外面活活饿死,还不如留下来。”又有百姓于雨中高歌:“我与府尹大人共存亡!”市集之上,有外地客见市集还有这么多商家,好奇问道:“老板,都说黄河水患马上就要到了,为什么兰州城还有这么多人?”商家回答:“府尹大人的父亲都还没走,我们走什么,既然他不走,那我也不走。”外地客:“既然你不走,那我也不走。”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随着雨越下越大,陈望终于率领亲信回到兰州城。在堤坝之时,手下给他报信说兰州城还有半数以上的百姓时他还不信,直到入了兰州城,发现手下说的还不够夸张。这哪里是半数百姓,加上外来客,兰州城内的人口不少反多,一如之前大城模样。在弄清楚这些人不走的原因之后,他更是哭笑不得。一大部分人都认为陈府的老爷都没走,说明整个兰州并无大患,于是他们心安理得地居家,该干嘛干嘛。不仅如此,他们还四处传播陈府老爷没走的消息,一边劝别人千万不要走,一边嘲笑那些已经离开兰州府之人都是些傻子。陈望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竟然是这个局面。他带人怒气冲冲地返回陈府,见自己老爹还拿着文房四宝在那吟诗作对,强压下内心的火气拜见之后,赫然说道:“儿子陈望,恭请父亲离开兰州。”陈师行满不在乎:“走什么走,来看看我新写的诗如何,洪水遍地走,野鸡不如狗,离乡逃难去,沉浮入大流,此诗只应天上有,人间得见几回啊哈哈哈……”“啪。”陈望一巴掌按在桌上,将父亲手中的诗抢了过来撕得粉碎:“让你作诗,让你作诗,你若是再不走,整个兰州城的人都要被你害死了!”陈师行不敢置信地看着儿子:“好小子,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是吧,当了府尹就不认爹了?我告诉你,今儿你就是把我五花大绑,我也要守着这座兰州城,我儿子是府尹,当爹的也不能怂,来个水患就被吓跑,我还是府尹的爹吗?”“嗯?”提到五花大绑,陈望顿时来了主意。他向着后方几名亲信下达命令:“你们几个,把他给我绑了,敲锣打鼓送出城去,我要全兰州的人都知道,我陈望的父亲,已经离开了兰州城。”几名亲信猛地一怔。五花大绑,还要敲锣打鼓?这不是丢人丢到大街上了吗?陈师行听完更是怒不可遏:“臭小子,你拿老爹不当人是吗?”不料陈望却咆哮道:“就是拿你不当人,你不走,全城的人都不走,黄河溃坝全部都得死,兰州一城九万户,你想让他们都死在这吗?绑!”几名亲信当即不再犹豫,拿起绳索绑向陈师行,陈师行本身就不擅武力,几番挣扎之下,就被绑了个严严实实。“臭小子,你给我等着……”陈望见他还有力气言语,下令道:“把他的嘴也给我堵上。”“诺。”做完一切之后,陈望才恭敬向父亲行礼:“父亲大人,我也是为了全城的百姓着想,您就安心出城吧。”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