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依旧刺眼,炙热的光芒洒下,不到片刻,众人便又汗水涔涔。三人正准备回到内殿,这时钱多禄却进来报道:“启禀小主,赵贵人在殿外求见。”“请吧。”说罢,温嫔回到明间主位坐下,瞬间凉快不少。接着,赵贵人也进来了。“参见温嫔。”赵贵人一如既往得打扮的花枝招展。自打第一次在重华宫受到温嫔的脸色,后又因温嫔陷害闫贵人不成,赵贵人便一直怀恨在心,因此虽然口中一般恭敬,心里却是万分不服。方才听到铃儿和品儿讲了养心殿以及燕、丽二妃过来拜访温嫔之事后,于是心中好奇,也忍不住想来看看,她记忆中貌丑的宫女到底是用什么本事,竟入了皇上的眼。温嫔喜怒形于色,她早便不喜欢赵贵人,便话都懒得说,只道:“免礼。”赵贵人盈盈起身,状似随口道:“听说方才燕妃娘娘和丽妃娘娘来过了,我无缘相见,真是遗憾。”旁人一看便知是套近乎。“赵姐姐不必遗憾,下次她们再来,心瑶着人去请了赵姐姐便是。”温嫔心中冷笑,来了一个顺水推舟。“那、那倒不必了。”赵贵人有些讪讪的,谁都知道,燕、丽二妃在宫中是除了皇后之外最为肆无忌惮的,她实在惹不起。“只是昨日听说妹妹的贴身宫女成了皇上跟前的红人。”温嫔唇角上扬,粲然笑道:“心瑶倒是还不知,原来赵姐姐竟也会信那些人的闲言碎语呢!”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表面逢迎的客套。就在赵贵人正欲再欲深问时,锦茜接到钱多禄的话,便转述给温嫔道:“小主,闫贵人来了,说是做了几份降暑小样送给小主,现在正在门口候着呢。”“妹妹,我突然想起还有事,今日就不多留了,我就先告退了。”显然,赵贵人对闫贵人还是顾忌三分的,毕竟她心虚理亏。不待温嫔说话,赵贵人便灰溜溜的走了。赵贵人前脚刚走,这边闫贵人便踏进了明间。上次陷害让她元气大伤,如今这会子虽已好得差不多了,但脸色仍有些泛白,面露憔悴之色。温嫔见状,心疼闫贵人身子,两人言语一番。温嫔念她报恩心切,便收下她亲自做的玫瑰香露、杏仁豆腐和百合酥,闫贵人这才心安离去。夕阳西下,已再无人探访重华宫,于是这一天便算是过去了。翌日,大正午的太阳依旧毒热,天天如此,似乎并没有要减弱的意思。殿门口的那颗琼棕倒是一年四季都立在那儿,不怕风吹日晒,年年夏天都能有新绿长出,永远保持着自己的姿态。若不是温嫔每次用完午膳便会在西间小睡一番,素雅也难得有发呆的机会。这会子温嫔已经睡下了,素雅走到明间门槛角落边坐下,在这个地方,既能保证她不被太阳晒到,也能让自己稍微凉快些。当然,如果温嫔起身了,她也能很快的赶过去服侍。太阳照射在琼棕上,透过琼棕在地上投下斑斑驳驳的树影,素雅双手撑着下巴,抬眼通过那树叶的缝隙去窥探阳光。刺眼的光芒直射进素雅的双眸,一时之间,她的眼睛仿若装下了整个世界,只觉得白色布满了双眼,她能看清世界,但她却又看不懂。有时候,素雅希望自己也能是一颗琼棕,无欲无求,只静静的立在那,为人遮阴避凉也罢,风吹日晒也罢,起码,琼棕的世界里只有琼棕,不会有陷害,不会有阴谋,不会有害怕……与太阳的直视间,素雅摸摸自己发髻上的发饰,已经只剩下最初的那支碧玺雕花簪了,现在身上穿的又恢复到了她最是喜爱的低调浅色,总感觉清爽了不少。因为御花园的闹剧,早就在宫中人尽皆知,谁都知道她素雅有多么的丑陋无盐,所以她换回自己的装饰也方便了许多。真不敢相信她就这样安然度过了这么几天。“怎的一个人坐在这里看天?”声音从素雅的头顶传过来,话语轻柔而悦耳。不用猜,素雅也知道说话人现在的模样,一定是双手叉腰,眼角眉梢尽是一脸无奈。“锦茜也忙完啦!”素雅依旧保持着自己的姿势,并不移动。锦茜站在素雅眼前,挡住了光亮,她居高临下的看着素雅道:“别看了,仔细眼睛疼!”说话间,素雅倒也觉得有些头昏眼花,于是便闭着双眼让眼睛适应了一会儿。见状,李锦茜摇了摇头,好笑的打趣道:“我竟不知这么几天下来,素雅越发呆愣了些。”“哎……锦茜快别取笑我了,我只是有些莫名的不安罢了。”这一次,素雅没有和李锦茜笑闹,重新睁开双眸,世界又变得清晰了起来。锦茜反倒不解了:“这几日后宫嫔妃们该来的,也都来了一遍了,我们也摸清了她们各自的性格,以后应付想必也会简单许多,素雅还有何可愁?”“正是因为这样才会让我觉得不安啊。”把心里话说出来,她并不觉得轻松,反而更加忧心。说话间,只见皇后娘娘身边的罗康德领着几个宫女进了重华殿,素雅和李锦茜赶快起身,却未见皇后踪影。便拍了拍衣裳上沾的灰尘,这才福身道:“不知罗公公到来,真是有失远迎,还请公公见谅!不知公公来到重华殿所谓何事?”只见罗康德高傲的抬着头,连两人看都不看一眼,便直接说道:“本公公是来宣皇后娘娘口谕的,快去请你们温嫔小主出来吧!”“我们家小主正在午睡,且容奴婢前去与小主知会一声,还请罗公公稍等片刻。”锦茜柔声说完,便进了西间温嫔处。素雅心道主子和奴才尽是一个德行。她不欲见罗康德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但又无奈不得不敷衍,于是只好招呼道:“罗公公伺候皇后娘娘辛苦了。小主方起,还需更衣挽髻,不若公公随奴婢去明间先喝口茶,稍作休息如何?”进了明间,罗康德在侧位坐下,素雅奉上了自制的菊花清茶,罗康德知是好东西,便喝上一口,瞬间感觉暑热降了不少,这才正眼瞧了素雅一眼,认出了她右眉眉梢处的“红色胎记”,明知故问道:“你便是素雅?”“奴婢正是。奴婢在长春宫见过罗公公,不想公公好记性,竟还记得奴婢。”素雅恭敬的垂首站在一旁阿谀奉承着,她虽十分不喜,但却对于这样的溜须拍马也毫无办法。说着,素雅又从袖中掏出一方叠好的象牙白暗花方绢,掀开那方绢道:“奴婢见公公似乎对这菊花清茶还算满意,这里还有一些,公公不若拿回去泡茶喝,清热解暑是最好不过的。下次奴婢再多制一些送给公公。”罗康德脸上虽是面无表情的收下了花茶,但素雅知他在暗自欣喜。在这宫中,能用来消暑热的,除了冰块便还是冰块,而冰块只有主子们才能用。这样的炎炎夏日,这样的祛暑花茶因主子嫌麻烦,宫人没时间,所以无人会制,因此尤为珍贵。“你倒是个懂事的。”罗康德夸了素雅一句,复又添道:“只是可惜了……”素雅正欲再多了解一些,便见温嫔绕过紫檀花槅扇,被锦茜扶着从西间出来了。便走过去在另一边扶着温嫔。这边罗康德也赶紧放下了凑到嘴边的茶盏,向温嫔行礼道:“奴才叩见温嫔小主,小主吉祥!”“罗公公多礼了。”温嫔虚扶了他一把。复又说道:“听锦茜说,罗公公来此是带来了皇后娘娘的口谕。公公还请说吧!”“每年的六月初八,皇后娘娘都会在长春宫宴请各位妃嫔。因温嫔小主是新人,皇后娘娘特着了奴才前来禀告一声!”“心瑶多谢皇后娘娘挂念,公公大老远还跑这一趟,也着实辛苦公公了。”温嫔谢道。罗康德一拱手,道:“无妨,奴才还得回宫复命,就不打扰小主了。奴才告辞。”温嫔也不多留,便开口道:“锦茜,帮我送送罗公公。”锦茜遵命,将罗康德送出重华宫不提。这晚的夜空,虽然没有月亮,但却格外敞亮,光影之下,尽是树影斑驳,高墙之下,偶有几只小猫“喵喵”窜过,给这黑幕平添了许多神秘感。六月初八,也就是三天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