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之中,方天纵只觉得灵魂意欲撕裂而开,痛至无法形容。躯体也是忽冷忽热,仿似不受控制一般。他在昏沉之中彻底迷失,想要醒来却觉得意识越来越暗沉。若是他的意识昏睡过去,那么,他将不会再醒来。好在此时他坚韧的意志起了关键的作用,他拼命告诉自己不能睡过去,意识就象是烛火,微弱但始终在坚持着。也不知这样过了多久,他的意识一清,忽然来到了一个极为诡异的世界。世界一片幽深,但其中却有两个庞然大物在对峙。一个是方天纵曾经见过多次的星髓蟒龙,但这一次,方天纵看的尤为清楚,星髓蟒龙的周身披散着淡淡的青银色光辉,点点闪烁,如同周身披散着万千星辰,静静的悬浮。星髓蟒龙神秘威严,但与它对峙的庞然大物同样恐怖。那是一头通体缠绕着深红色火焰的巨大朱鸟,鸟的双翅千丈之巨,没扇动一下必然会带起呼啸升腾的火焰熔浆。星髓蟒龙的静,火焰朱鸟的动,在恢宏幽深的巨大星空中给人极强的冲击感。而在两头巨兽之下,方天纵觉得自己卑微的如同一粒尘埃,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可方天纵忽然又发现,这两头巨兽将自己夹杂在中间,似乎就为了争夺自己。一直在扇动巨大火焰翅膀的朱鸟忽然长鸣一声,发出一声响彻幽暗虚空的巨大声响,双翅卷带起滔天海浪般的熔浆之火悉数卷向星髓蟒龙而去,火势之猛烈完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潮起潮落之中似乎能将整个幽暗虚空的每一寸角落尽数铺满。而星髓蟒龙则是在沉寂中猛然一张爪,幽深锋利的大爪一瞬穿破火焰熔浆,直接抓在朱鸟的翅膀之上,尔后,用力的撕扯而开。朱鸟顿时悲鸣,疯狂的扇动翅膀,一对赤色的鸟爪同样疯狂的扑抓。只是任凭朱鸟如何的挣扎反抗,始终不是星髓蟒龙的对手,它的身量或许比星髓蟒龙更加巨大,但有时候,力量和体形并不是绝对成正比的。几乎是从撕咬的一开始,朱鸟就占尽了下风,一节节的败退。方天纵象是一个过客般看着两头宏伟恐怖的巨兽在眼前撕咬扑打,星辰的闪烁之辉与熔浆火焰的灼热气息在纠缠吞噬中仿佛如同末日的上演,他的脑海中出现无数关于上古洪大陆神魔之间的争斗,古书中记载的场景与眼前何其的相似。但就在方天纵认定星髓蟒龙会最终胜出之时,局面忽然产生了古怪的变化。星髓蟒龙,这一头冷酷神秘的巨兽忽然间就象拉稀一样攻击开始绵软无力,不仅连体魄上的星辉之力变的黯淡不再能够压制住朱鸟的火焰气息,甚至连一对锋利巨大的龙爪都变的纯钝起来再也撕不开火焰构成的熔浆之海。面对星髓蟒龙的突然绵软,原本颓势尽显的朱鸟就如同打了兴奋剂似的猛然反击。几乎是一瞬间,局面便产生了巨大的颠倒,星髓蟒龙节节败退,最终如同一缕烟雾般消散在幽暗虚空的尽头,只是在临消失之前,它忽然深深凝视了方天纵一眼。这一眼很是怪异,落在方天纵的眼底却仿佛有一种狡黠阴险的意义,仿佛这一场争斗真正的胜利者是它星髓蟒龙而不是火焰朱鸟。方天纵顿时一愣。接下来,胜出的火焰朱鸟喘息着开始低头注视方天纵,它的一对赤色眼瞳中竟然有着三个中叠的紫色火焰瞳孔,每一种火焰的图案都截然不同,而每眨一次眼,巨大的眼瞳中就会有肆虐的熔浆火焰流淌。但不知为何,方天纵总觉得此时胜出的朱鸟不尽疲惫,似乎这一场胜利付出的代价过于巨大。朱鸟盯视着方天纵,眼神越来越凶厉,但最终只是仰头长嘶一声,很是不甘的对着方天纵喷出了一道灼热无匹的流淌熔浆。熔浆一瞬裹满方天纵的全身,火焰从中烧烫开,冲天而起。方天纵疼的撕心裂骨,大吼了一声。然后,一切虚暗消失,眼前又显现出灰色沉寂的岩洞之顶。“哎呀,你终于醒过来啦。”一声娇喝从山洞的另一头传来。方天纵的眼前又出现了一张布满污痕的瓜子脸,虽然美丽的容颜被污渍遮挡,但明亮的眸子却一闪一闪的,很是迷人。“哎呀哎呀,你终于醒过来了,太好了,本公主还以为你都快死了。”十公主抓住方天纵的手臂摇晃,声音难掩惊喜。“殿下,您的脸怎么脏成这样了?”方天纵疑惑的问道,眼前的十公主形象实在难称雅观,除了面庞上脏黑之外,一身破布衣衫也很是褴褛破旧,整个人看上去就和一个小叫花子没什么区别。虽然也许是为了低调掩人耳目,但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吧,何况若是藏在山洞,根本无须这样大费周折改装打扮吧。这不科学啊,对于一个素来喜爱干净的公主而言。方天纵正疑惑间,眼前的十公主就象是炸毛的猫一样跳起来,尖叫着吼道:“你,你,你这个没良心的,要不是为了救你这病号,本公主用的着这样乔装打扮么?你整天跟头死猪一样躺在这里,本公主要出去天天给你找清水,还要解决自己的食物,一连一个多月,我,我容易么我!”小公主越说越委屈,到了最后,迷人的大眼中已然泛起了雾气。“什么,属下都躺了一个月了?”方天纵心头一惊。“何止一个月,都一个月多了!”十公主大声纠正道。“一个多月了……”方天纵心头一动,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身体很是干净清洁,没有一丝异味。而且胸口敞开,上面粘附了不少的药膏,散发着一抹抹清香异味,光是这气味就知道不是凡品。十公主又撅着嘴说道:“看什么看,本公主这一个多月来天天喂你清水,还要给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擦拭身子,给你涂抹伤药,防止你这个家伙一觉睡死过去,本公主容易么!”方天纵大为诧异的看了十公主一眼,幽深的山洞对他的视线造不成一丝的妨碍,邋遢的小公主倔强的插腰立着,虽然气鼓鼓的,但明亮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惧怕和沮丧。“看来我倒是小瞧了这个丫头了,皇室子女也许并不都是娇气无用的废物。”方天纵心头暗自想着,口中说道:“多谢殿下救命之恩,属下唯有以死回报。”十公主却不屑的摇摇手:“算了,别总是死啊死的,本公主的踏青之旅还没有开始了,你死了谁来陪我,何况你这伤势也算是为了本公主而落下的,好好活着就是。”方天纵苦笑一声,心想都这份上了,十公主居然还想着踏青,不知该称呼她胆大还是脑残。方天纵又起身,活动了下身子,他发现身子骨很是疲软,尤其是胸口,还一阵阵隐隐的疼,显然伤患没有尽去,不过也好的差不了多少了,但让他觉得奇怪的是,他身上的青魇蛛魂甲居然褪去了。“公主,属下的软甲了?”方天纵问道。“软甲,什么软甲?”十公主愣了下,接着恍然大悟的说:“哦,知道了知道了,你说的是那一件象是蜘蛛似的恶心衣服啊,在那呢。”十公主指了下方天纵不远处的一个山洞角落。方天纵走了过去,只看见角落里蹲着一个拳头大小的蜘蛛,他矮下身,按住这一头黑色的蜘蛛,霎那间,这一头蜘蛛就如同幻影般蕴化开,又化作了一袭透明色的软甲。“哇,这软甲好有趣唉,是不是传说中的魂甲啊?我听说漠北鲁氏擅长锻造,能够将兽魂融入进护甲之中,一旦宿主死亡,这软甲就会重新恢复兽形,一般人用不了。”十公主倒是见识广博。“是,公主好眼力。”方天纵笑了笑,默念咒语,又再度将青魇蛛魂甲穿上了身。穿好青魇蛛魂甲后,方天纵又问道:“殿下,我们是怎样从那一个怪物手上挣脱出来的?”其实这一点是方天纵最为好奇的,黄猿的实力本来就不是他能够抗衡的,何况兽化之后。十公主却支吾着说道:“额,其实没什么啦,那大家伙突然抓狂,好像得了痢疾一样,自己跑走了。”方天纵自然不信十公主的话,只是大有深意的看了对方一眼。十公主却吹着口哨转过了头去。方天纵无意去探究十公主的隐秘,明寐皇族,想来肯定有防身的秘宝,而且这秘宝威力定然不小,否则,绝无可能惊走兽化后的恐怖黄猿。他正思量间,眼神落在自己的手臂上,顿时一震。此时此刻,他的右臂上竟然显现出极为诡异的情形,一段粗壮如蛇的经脉暴起,从手腕根部一直延伸到右肩。而在他握拳的一瞬,这一段如蛇凸起的血脉竟然显得透明,血脉中的血液刹那转化成熔浆一般,灼热的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