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等到想要的答案，顾夕颜却被他嘴角的笑，扰的心神俱乱，再也没有勇气等下去，俯身行礼道：“皇上若没有别的吩咐，臣妾告退。”他没说话，顾夕颜便俯身行礼，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却忽然被他叫住，顿住脚步没有回头，只听他在身后带着感激道：“夕颜，多谢。”嘴角抿起一抹苦笑，顾夕颜回头平静的望着他，淡然笑道：“不必，臣妾与皇上不过是各取所需，也许以后会要的更多，只盼那时，皇上不要嫌臣妾贪心。”夜清梵轻轻松口气，坦然一笑道：“若有所需，只管开口便是。”顾夕颜望着那张足以倾倒天下无数女子的脸，不禁缓缓笑问：“若是臣妾想为皇上生个孩子，皇上可也同意么？”夜清梵明显的一愣，神色间的为难和迟疑显露无疑，看着她不说话。顾夕颜苦笑，从来都息怒不行于色的人啊，居然为了守住对那个平凡女子的专一，以九五之尊对一个妃子正常的要求，如此为难。“玩笑而已，皇上不必介怀。”淡淡丢下一句话，顾夕颜转身离开，却听见身后之人叹着气道：“若是必要时，朕会答应。”顾夕颜震惊的回头，不可思议的望着他，夜清梵目光幽深的望着椒房殿的方向，淡淡道：“若是她一直学不会在宫中保护自己，朕也许会用这样的方法留住你，一直守护她，到生命终了。”心头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顾夕颜几乎是踉跄着后退，几乎要痛恨起这个男人的冷酷无情，他怎么能用这样残忍的手段，让她对他绝望。“臣妾懂了。”顾夕颜敛眸，任由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射出哀伤的剪影，转身步履凌乱的离去。昭阳殿满园海棠盛开，顾夕颜挥退所有下人，抱了琵琶，独自坐在回廊中，素手轻叩，竟是一首不知名的曲子，多少相思哀愁尽在其中，带着江南水乡独有的婉转清丽。明雨站在拐角处的廊柱后，心疼的望着主子，从前在江南，小姐便时常对着一副画像发呆，问她是谁，也只是笑而不答，只记得画上的白衣少年，神色清冷淡漠，腰间佩剑，手执玉箫临水而立，透着一种无法企及的距离感。今次听说太后举办百花盛宴，老爷本不愿让她入宫，欲寻了夫家，早些嫁出去，好避免宫中多桀命运，不料一向温婉贤淑的小姐，竟以死相逼，反而要老爷无论如何送她进宫。待到册封昭仪，她作为陪嫁丫头入宫，见了那位高高在上的天子，终于明白小姐心意，在新婚之夜便丢下新娘悄然离开的男人，正是画上少年成年后的样子。顾家大小姐在江南一带，才貌双全，文武双绝，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明雨实在不明白，她家小姐为何要傻到嫁一个心中容不下她的男人。不知几时曲子已停，顾夕颜放下琵琶，回头道：“明雨，倒杯茶来。”偷听被发现，明雨也不害怕，坦然的沏了新茶过来，笑道：“小姐弹得什么曲子，奴婢没听过呢？”顾夕颜淡然一笑，一边接过茶，一边随口道：“看见满园花开，如今花期已过，独剩这一院孤零零的西府海棠，心中替它们惆怅，就随手做了首曲子，以为祭奠。”明雨不满的撇撇嘴，低声嘟囔道：“小姐哪里是祭奠海棠，分明是自己心里难过。”“说过多少次，如今本宫已是和昭仪，且不可再叫小姐，若被有心之人听去，又生是非。”顾夕颜没理会她话中意思，沉声训斥了一句，便接过杯子喝茶，喝了两口，不禁惭愧的笑道：“家中只剩这些清明前的极品龙井，父亲竟尽数送来，叫本宫情何以堪？”“这是老爷疼爱小姐了。”明雨展颜一笑，看主子眉目间哀愁不散，便看着那些海棠笑道：“皇上虽说未真正临幸小姐，但知道小姐喜爱海棠花，便命人在这个季节种出这些西府海棠，可见，皇上是真心待小姐的。”顾夕颜寂然一笑，看着地上几瓣落花，想起初进院子时的惊喜，以及他说过那些话之后，心底透凉的绝望。“海棠乃花中贵妃，你也当得起，朕允诺来日封你贵妃之位，只盼你在宫中帮朕护皇后平安。”外人眼中一切的用心与恩宠，不过都是为了替他所爱的女人，找一个护身保镖而已，后宫有她，前朝有大将军萧音沐，还有他本人竭尽心力，那个名为沈映菡的女人，何其幸福？“娘娘？”明雨见主子又长时间的出神，便低声唤她。顾夕颜回过神，放下茶杯淡淡道：“皇后爱喝龙井，将这些茶叶都送去椒房殿。”明雨震惊的望向主子，她却已经抱起琵琶重新开始弹奏方才的曲子。椒房殿沈映菡收到茶叶，打开一看，只见那茶嫩芽初迸，状似莲心，闻之还有清淡的豆香味，不禁诧异至极，不可思议的望着明雨道：“这是产自西湖的明前龙井，一年的产量没多少，便是宫中也不常见，顾姐姐竟舍得送本宫？”明雨一副算你识货的表情，有些哀怨的俯身行礼道：“我家主子说皇后娘娘爱喝龙井，把宫中所有明前龙井都包了送来给娘娘。”紫俏一看明雨区区宫女，竟敢露出这般大不敬的表情，当即便要出言训斥，却被沈映菡暗中拉下。“顾姐姐有心了，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本宫必不负她这番苦心。”沈映菡将茶叶递给紫俏，抬头望着明雨温和笑言。待明雨离去，紫俏才嫌弃的看着手中茶叶，愤愤道：“不就是些茶叶，娘娘您至于如此吗？”“现在宫中饮用的多是清明后谷雨前的雨前龙井，远不如这个珍贵，她若非真心待本宫，绝不舍得送来，本宫岂能做那不知好歹之人。”沈映菡叹口气，转身进去，她与夜清梵之间的恩怨，绝不会涉及无辜之人。顾夕颜听了明雨的回话，叹口气淡淡道：“但愿她能做到。”她的苦心，自然是那两人能合好，因她入宫而掀起的这场风波，但愿能早些结束，想想即将到来的百花盛宴，她也替皇上头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