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阿绿在她身边站着,吓了一跳,小声的提醒着她,可是璇玑充耳不闻,眼睛死死的看着站在那里的男子。“黎昕,你是不是黎昕,你是不是回来了?”璇玑看着他声音颤抖地问道。那个男子听到璇玑问她,把眼光收回来,看着眼前的女娃,也不过是十四岁的光景。长得纤细柔弱,可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瞳仁,却是一点都没有变化。他看着璇玑,眸子颤动了一下,但是很快地又恢复了平静,并没有说话,站的笔直,就好像从来不曾认识她一样。璇玑肯定自己没有认错人,就算化了灰,她也能在灰土中扒出他的眉目。“我是璇玑,城门都尉府上的璇玑。”璇玑说着,想要上前一步,可是被阿绿拉着,阿绿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太宰令在后面,你不要命了是么?”实际上,太宰令已经注意到了异样,不过见到卫将军并没有任何不适,而且这个奴隶好像认识卫将军的人,他便不好说什么。璇玑那里顾得上太宰令是不是在后面,眼前的人是名震一方的卫将军。天大地大,她的眼里只有黎昕,她如今的举动,是否又会像上次那个女奴那样,死在剑下。可是,就算如此,也不能放手,眼前的这个男子,她要是不抓住,仿佛下一秒便会消失无踪。她挣脱开阿绿的手,想上前去,却看到黎昕看着她,轻微的摇摇头,用唇语说道:“回去,不要闹了。”虽然听不到他说什么,但是璇玑显然是明白了他说的话,她冷笑了一声,这不是自己作贱自己么,她不过是一个奴隶罢了,连命都不是自己的奴隶,凭什么要求这个跟随在大将军身后的对他有任何承诺呢。东叔已经走到了她们的跟前,对璇玑狠狠的说道:“你怎么搞的,捡起来赔罪!”璇玑咬着嘴唇,蹲下来捡起赏赐,跪在卫将军的面前,眼睛却是看着黎昕说道:“奴婢该死,扰了将军雅兴。”黎昕看着她跪下来,脸上蒙上一层阴霾,可是始终是一句话都不曾说过。卫将军是一介武夫,性格豁达,这样是不甚在意。他挥着手说道:“不碍事,起来吧。”他说着,特地看了璇玑一眼,又回头看了自己爱将一眼,嘴角带着意味深长的笑。璇玑站了起来,随着其余的人离开大堂,她想回过头看一眼黎昕,可是最后还是没有回头,既然他不想她打扰。等她下到后面,还没站稳,一个巴掌甩了过来,是太宰令府上的另外一名管事,他可没有东叔这样的善心,他觉得这些奴隶就是欠揍,只要打了便听话了。璇玑还没来得及捂住脸庞,又是一巴掌甩了过来,她站不稳跌了下去,无人敢扶。“小蹄子是皮厚了,躲在小院里五年没有伺候主人,就不懂的规矩了?”那名管事说着,朝地上的璇玑狠狠的踢了两脚,觉得还不罢休,依旧想动手,却被东叔拉住。东叔拉着他,沉下眉色说道:“够了,伤了残了日后不能为大人表演,你负责?”见东叔上前阻挠,阿绿和阿竹忙走过去,想要扶起璇玑。璇玑只觉得天旋地转,心里的郁闷之气,身上脸上的伤痛,让她找不着北,可是再痛,也没有黎昕眉目清冷的说的那句话来的痛。那名管事看着东叔阻挠,毫不客气的说道:“一次这样,两次这样,敢情她们每次胡来,最后受罚的还不是我们。还是说,你这个原本是奴隶出身的人,心疼起自己的同类了?”东叔听了,脸上越发的阴沉,他什么话都没有回,而是对一边的小厮说道:“把她带到柴房去关上几天。”站在一边的小厮,见两位管事吵了起来,不敢多说什么,拉上璇玑就走。一边的平妪见罢,对着剩余的人低声喝道:“还不回去在这里做什么!”每个人都不敢再停留,他们深知作为奴隶的卑微,就连已经受了主子的赏赐,赎了自己,做了管事的东叔,依旧还是有被人看不起的时候,更何况是她们这些飘零的舞姬。璇玑被带到一处偏僻破旧的柴房处,小厮不耐烦的用钥匙把锁打开,一把推了她进去,然后锁上门便离开。璇玑跌倒在地上,这里既凌乱又昏暗,只有破窗子上透进来一点点月光,勉强能看到里面大致的布置。她摇晃地站起来,走到一处稻草处坐下,神情呆滞。也许太宰令一个不高兴,手起刀落杀了她。璇玑这样子想着,就不那么害怕起来了,也许杀了她,心里就不会那么痛,就不会那么难受。璇玑不知道为什么黎昕变了,不过是五年的时间,那个像太阳一样温暖的黎昕,竟然可以变得这样的冷漠。也许他如今可以站在卫将军自然是比五年前一个小小的士兵威风多了,又怎么会还在意一个卑微屈膝的奴隶呢?她想至此,便冷笑了一声,是自己太过傻。可是她不甘心,就算是这样她也想跑过去,抓着黎昕问个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就算是要死也想死的明白。璇玑被打的地方,开始生疼起来,这样的疼又勾起她在城门都尉府上的不好回忆。在她靠着稻草堆睡着时,她不知道,黎昕随着卫将军离开太宰令府的心情。卫将军看着身后佩剑,一脸严峻的黎昕,问道:“刚才的那个舞姬,你认识?”黎昕眉目转了一下,稍微点头算是回答。他已经不是五年前,初初来到军营那个青头小子,五年的战场厮杀,让他的心也变得坚硬起来。他从来没想过,在符郡这里还可以在遇到璇玑,也不曾想过璇玑还会这样子执着的记着他。卫将军见他眉头紧锁,摇头朗声说道:“看不出这么老实的你都到处留情,罢了,今日在太宰令这里实在坐的憋屈,去喝酒吧。”黎昕听了,强做欢笑点头答好,他现下不过是个营将,麾下只有一小营的人。虽说五年的时间,这样的成绩已经非常不错,可是和当时与璇玑许下的戏言,差了十万八千里。而且那也不过是他的戏言,怎么值得一个女子一等便是五年,这让他从来没有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