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求他不死,那么什么都无所谓了,王后你应该是能理解我的,是不是?”璇玑那样聪明,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在忧虑着什么,王后无非是担心,璇玑是祸国红妆,乱了夜筠尧的心思。“璇玑什么都不要,不争宠,不议政,什么都不会去做,想要我像个活死人一样活着,那也可以。只要王后让我留在这里,留在宫里头,给我一席之地,就足够了。”她的直白,和无所谓,让原本想要叫她来,告诫她不要因为大王的宠爱肆意胡来,那些话,看来都是自己多虑了。“是大王,让你留在宫里头的?”王后说着,笑了起来,既然不是祸颜,她就没有什么好再说了。“王后想要出去走走么,夏季快要过去,外面也不热了。”依旧是不想回答的问题,任何和交易,和黎昕有关的问题,都是她不会回答的。“只怕,本宫是再没有力气走出去了。”王后说着,又是咳了好几下,才抬起头看着璇玑说道:“我待大王,如弟弟一样,却从来没看到他对谁动心,可是如今在我看来,却不见得是一件好事。”“是不是好事,只有大王他自己知道,璇玑管不了。”她说着,放开王后站了起来,站在王后的面前,苦笑着。谁都没有错,王后她是站在夜筠尧那边去想,不能让璇玑去伤害到他,正如璇玑站在黎昕那边去想,牺牲所有都要成为他的利刃。谁都没有错,可是为什么事情组合在一起,就全错了呢?“你这话的意思是?”王后她只是不管事,但是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懂得。“如今的我,连死的资格都没有,又怎么会对别人产生威胁呢。王后,你是多虑了。”在这里,谁都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可是她们想要保护的东西,都不会是璇玑。从来,她都是无关紧要的那个人。又过了月余,天色渐渐凉了下来,带了秋意,但是还不算是很浓厚。就算是画了一个月,也不见她的画工有太大的进展,既没有夫子的教导,也没有人在边上指点。她一切都是随心去做,好与不好也无所谓。很奇怪的是,后宫之中原本就是极其纷扰的地方,可是除了姬香夫人来闹过一次以后,再也不加任何人来过,其余的妃子,璇玑是一个都没有见过。甚至,连姬香夫人都没有再来过这里。璇玑合计着想,肯定是背地里有谁,给加了压力,这个谁,就不需要说出来。除了没有人过来这里添堵麻烦以外,夜筠尧也很少来,更是没有在璇玑的宫殿里留宿。于是,多舌的宫女们就在那里传,容华不过是受宠了两天,可就失宠了。从来流言就不绝于耳的地方,璇玑只是听着,也不做任何辩解,其实有这样的流言,对她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午后,并没有如期的下雨,低沉的气压憋得人难受。璇玑让人把木桌搬到庭院外面,对着一盆蟹爪莲在临摹,只是这样浅薄的绘画功底,让她一连舍弃了好多张宣纸,也画不出样子来。“下笔的笔尖不够沉稳,线条也把握不好。”璇玑听到声音,回头一看,多日不见的夜筠尧一声淡黄色闲装走了过来,边上的宫女们都跪在地上,无人上前通报。看来,这个也是夜筠尧的恶趣味,喜欢悄悄的来,不让人有任何的防备。“的确是不好。”璇玑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转回头去,想放下手中的羊毛笔。原本作画只不过是想要打发时间,如今夜筠尧走了过来,这个时间,不打发也罢。只是,手中的笔还没有放下,夜筠尧的大手就覆了上来,抓着璇玑的手,蘸了浓饱的墨汁,在宣纸上轻轻挥就几笔,线条匀称,流畅。一朵栩栩如生的蟹爪莲便跃然出现在宣纸上面。画完以后,夜筠尧才松开手,璇玑看了一眼,放下手中的羊毛笔,不咸不淡地说道:“到底是大王,画什么像什么。”这样恭维的话,任凭谁说了都是寻常,可是落在璇玑的嘴里,不管怎么听,都觉得别扭。她放下笔,也不再多看一眼,走到后面的椅子上坐下,捏起方几上的糕点。学着怎么做一个只懂得享乐的妃嫔,她好像也学毁了那么一点。夜筠尧捡起地上已经废弃的宣纸,虽然说不上惨不忍睹,可是夜筠尧自小见过的画,哪张不是出自名流之手。这样乍地一看过去,竟然找不出任何可以赞美的语言出来。憋了好久,终于还是最常见的那两个字。“挺好。”“说着违心的话,倒是挺娴熟的。”有几斤几两,璇玑难道还不清楚吗,这些话,不过是相互之间的措词罢了。“若是喜欢作画,明儿让宫廷的画师到这里来吧。”夜筠尧把画放在桌面上,走到璇玑的身边坐下来说道。“原本不过是闲时作乐,你这样做,就变了味了。”璇玑并不同意,眯着眼看正开的繁茂的蟹爪莲,木芙蓉已经过了花期,如今是蟹爪莲的天下。“锦容回来了。”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也许,这才是夜筠尧特地来这里的原因。“哦。”回来便回来,何必这样特地告诉她呢,是试探,还是不放心?璇玑没有心思去猜测夜筠尧的想法,她如今便是一只锁在宫闱里的鸟,除了自由什么都有,既然是这样,那么她只当要做一只安分守己的鸟,其余的事情,自然是不理会。“渭中两月来,一直发大水,庶民们颗粒无收,他便去看了。”“嗯。”璇玑收回看着蟹爪莲的目光,转而又拿起一块糕点,吃了起来,这些事,与她有什么关系呢?“绝对开仓放粮,这些事原本都不归锦容去管,可是这次偏偏这样热心。”“好。”璇玑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也不知道夜筠尧来这里说这些有什么用。难不成,他还想让她去议政?“王妃有身孕了。”又是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但是这句话,才是重点吧。就算夜筠尧知道璇玑心里面只有黎昕,但是夜锦容的存在,多多少少是芥蒂,不管怎么样,都难以消除的芥蒂。“那要好好保重了。”璇玑说着,终于回过头来,看着夜筠尧,这段时间好像瘦了,还是自己的错觉。“你说,我该送点什么呢?”不等夜筠尧回答,她又自顾地说下去:“都说新生的孩子娇嫩,我做一双鞋子给孩子,你看可好?”“你真的不在意?”心存芥蒂的是夜筠尧,解不开的也是夜筠尧,与璇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