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把他的影子抹去?”秦墨松开小语,和她一样背靠在墙上,两人的姿势一模一样,都对着前方不知名的某处。语气里的沮丧,让小语微微一怔,她不解地偏头看向秦墨,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什么他的影子,他想说什么?“记得么,我曾经说过我的的字典里没有后悔那两个字,但凡是我决定的事就没有后悔的。”秦墨幽幽地望着远处,不咸不淡地开口,“其实我骗人了,七年前支持你离开A市的决定,让我后悔了整整七年,我一直问自己,如果当初你没有去C市念书,莫叔他们可能就会把你送来美国,我们之间不会有空白的七年,你也不会心灰意冷地去了英国,每当我想到后来那么多事都是因为我的支持,我就恨不得把我自己掐死。”流云微微一愣,没有想到过如今对当年的事念念不忘的人竟然是秦墨,她一直都以为秦墨应该是最洒脱的人,他的世界坚定而无畏,他在所有人眼里都是强大到坚不可摧的,小语从没想过他也会有后悔的事。几乎是下意识地,她侧过身去,踮着脚伸手勾住他的脖子,那是她极少的主动,让秦墨微微一愣,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会有这样的举动。“怎么了?”他沉声问她,同样伸出手揽住她的腰际,让她整个人几乎挂在了他的身上,这丫头有时候很贴心,才会让他永远无法真的放下她。他其实不是没有试过,他尝试过和其他女生交往,也尝试着对她们很好,很久以后他才明白,因为她们都不是莫小语,所以他的温柔和宠溺是有底线的,可是对女朋友来说这条底线就像是扎进她们心底的一根刺,并不会很痛,但是却会越扎越深,直到鲜血淋漓。“墨,他的影子早就没有了,在去英国的第一年就没有了。”小语的声音很轻,宛若耳语,却异常坚定,“你曾经问过我怕什么,我现在告诉你我害怕什么。我害怕爱上你,害怕爱上你之后被你讨厌,更害怕会变成和你的前任一样的那些人,我总是想着,如果没有爱上你,那么就能永远都在一起,就算是哥哥妹妹的关系都好。”在大院里长大的孩子有一个特点,他们都不容易相信别人,因为家境的关系总是会有无数人怀着各种目的接近,久而久之他们开始学会只相信自己,秦墨和小语都是这样,固执都守在自己的方寸之地,信任变得比纸还要单薄。“你还记得你高中时候的女朋友么,那个外联会的舞会女王,你们原本是很好的朋友,可是分手以后就变成了陌生人,我们上次去吃饭的时候遇上她,你甚至都有点认不出她了。”如果和他在一起的代价,是以后会越来越陌生,那她宁愿不要。其实秦墨是知道的,小语在意他,只是这份在意始终像是保留着一线距离,即使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亲密无间,小语却总是有所保留。直到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因为在意所以害怕失去,欺骗别人更欺骗了自己。“傻瓜。”秦墨低笑,纠缠了这么久的两个人,明明该是最了解对方的,却偏偏犹豫踌躇着不肯先踏出一步,他搂紧了她,沉吟一声,“恋爱里的每个人都是傻瓜,这话果然没说错。”他牵着她的手,两个人漫步在校园里,熟悉或是不熟悉的教学楼,身边走过的学生对着他们议论纷纷,他们却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似的。“去哪里?”小语皱眉,秦墨牵着她往行政楼楼顶走去,她微微挑眉,不太明白秦墨的用意,虽然知道这家伙以前是学生会的,除了上课的时间都会呆在行政楼,但是行政楼顶她倒是一直没去过。“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上来吹吹风,然后看看你在做什么,从这个位置看下去就是你平时喜欢呆的自习教室。”顶楼露台很大很干净,从秦墨指的方向看下去,真的就是小语从前最喜欢呆的自习教室,因为这个教室在五楼的转角处,安静,两面玻璃窗,特别宽敞。“可是你从告诉过我。”小语蹙眉,她和秦墨相差的那三岁,注定了他们永远都是一个前往跑一个在后面追,小语坐在秦墨曾经上过课的教室里,坐在秦墨从前最喜欢的自习教室里,思考着秦墨不知道在做什么。秦墨指了指墙角的位置,小语歪头看过去,面上微微一怔,那是一排一排很小的字,用黑色的笔写的,颜色都有些退掉了,只留下隐约的痕迹,但是依然能让她看懂那几排字写的是什么。“小语和秦墨,永远在一起。”“丫头,什么时候回来?”“宝贝,快回来吧。”“我想你了。”“我等你。”小语的眼眶都红了起来,她不知道秦墨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写下这些话的,她从来不认为秦墨是会在前面上涂鸦的人,可是他这样做了,并且将这些袒露在她面前,让她招架不住。“你经常会回学校?”小语茫然一问,他不是向来很忙的么,怎么会有时间来他们的中学。秦墨淡笑不语,她不会知道,这是他和小语最后交集的地方,他们共同呆了整个初中和高中的学校,这里到处都有小语的足迹,虽然初中部和高中部是遥遥相对的两栋教学楼,但是他总觉得他们是从同一个校门进来的,所以这里有着他们整整六年的回忆。“今年年底行政楼要拆了重建,本来以为不会有机会让你看到这些东西的。”没有人知道,在秦墨的心里,小语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大家都说他对小语太过宠溺而小语对他又依赖太过,但是他们都错了,他们是一双菟丝花,相互依附而生,因为莫小语才让秦墨相信,这个世界上终究会有一个人真心地信任着对方,毫无企图地信任着。这样的感情,对凉薄的秦墨来说,太重要了。“那个……婚礼不去,不要紧么?”大抵是秦墨的含情脉脉太过深情,小语微微别开眼,红着脸扯开了话题。“谁说不去的?我们只是在婚礼前来回忆一下从前而已。”秦墨淡定地牵起她的手下楼,小语呆呆地眨眨眼,显然对于忽然间调转的气氛,有点适应不了。秦墨浅笑,这次的逃婚事件让他知道了一些一直盘旋在他心头的问题,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谢郑恺呢?不对,他微微凝眉,小语应该也不算逃婚,她只是从婚礼上离开而已,嗯,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