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璐看不惯薛秋玉的轻惯样子,背地里要梅亦皊别往心里去。梅亦皊便浅笑,“我从不会在意……”说着,梅亦皊的眼睛没有离开面前的宣纸。墨璐轻叹口气,就不再作声。这日,墨璐刚铺好纸,薛秋玉的嗓音就隔着门传了进来,“姐姐,我来瞧你了。”话音刚落,门被薛秋玉推开,她扭着腰肢刚迈进半步,就皱起眉来,“姐姐房里这是什么味道?怎么有些腥臭之味。”面对赤祼祼的挑衅,梅亦皊并不搭话,薛秋玉却并依然皱着眉使唤起墨璐来,“墨璐,你去把窗子打开,这房间里总不放放浊气,也不行啊,岂不是要熏坏了姐姐么?墨璐,不是我说你,当下人当得忘了主子了,就是你的不是,别看司令不常来,我只须一句话,司令就不会饶了你。”墨璐望向梅亦皊,薛秋玉却走了过来拉住梅亦皊的手,嘻嘻笑起,“姐姐,司令让人在院子里新种了几株梅花,开得正为好看呢,我就是来约姐姐一同去看的。正好让墨璐把房间打扫打扫,咱们姐妹就去赏梅罢?”梅亦皊从到了川平,早没了赏花的心境。她摆了摆手,“我不去了,秋玉你自己去罢。”薛秋玉便嗔道:“姐姐不是生司令宠我的气,不肯赏脸罢?”一句话扯到争宠上,不去倒成了小气。梅亦皊叫墨璐拿了她的衣服,薛秋玉高兴起来,“那我去大厅里等姐姐了。”说完笑着转身出去。墨璐拿着梅亦皊的大袄过来,“姨太难道还真要去么?这天冷了起来,姨太可要小心身体。”梅亦皊笑了笑,接过大袄穿了起来,“没事,只是去赏赏梅花,我一会儿就回来,秋玉那句话倒也对,我们这房里也该放放浊气了。”墨璐只好对梅亦皊说:“姨太在一楼等我,我把窗子打开就下去,我陪着姨太才能放心。”说着墨璐扶出了梅亦皊,自己去开窗。梅亦皊穿好大袄,墨璐又特意为她把一条厚厚的围巾系在颈间。梅亦皊走出走廊,转目就见薛秋玉已经站在一楼,她指了指门外,对梅亦皊说:“姐姐快看,下起小雪了,雪映着梅花最好看了。”梅亦皊望向门外,果然飘起雪来。来到川平就没见雪,现在隔着门望着外面的雪,忽然让她想起在界州时的日子。界州的冬天雪是极大的,她常和小宝去打雪仗。梅亦皊呆呆的望着落地即融的雪,在界州时,虽不似现在这般衣食无忧,却也苦中有乐。而她现在,连快乐也不再拥有了。梅亦皊看着飘零的雪花,慢慢走下楼梯,似乎要走进在界州的那段回忆里。就在这时,她的脚下一滚,似乎踩到了什么。梅亦皊只觉重心不稳,整个人向后仰去。慌乱中,梅亦皊去抓楼梯扶手,而指尖还未曾触到扶手,她已经摔了下去。梅亦皊似乎被人高高抛起,充耳是女人或高或低的尖叫声,她只见得头顶晕黄的吊灯忽然一暗,梅亦皊失去了知觉。梅亦皊再睁开眼时,自己躺在一间四墙雪白的房里,梅亦皊动了一下身子,却觉得浑身酸痛,她不由得shenyin出声。“梅姨太,您醒了!”一个面生的女仆走到梅亦皊身边,手上端着一只碗,她陪笑着说道:“梅姨太您快把鸡汤趁热喝了罢。”梅亦皊转头看到自己枕着的白布枕头,问女仆,“我这是在哪?”“医院,梅姨太。”梅亦皊下意识的手抚过自己的小腹,她忽然支起身来,“我的孩子呢?”女仆垂下眼去,嘴唇紧抿着,生怕说错了一句话。摔下楼梯的一幕又在梅亦皊的脑中闪过,孩子……没了?曾经想拿掉这个孩子,可是后来又觉自己太过残忍,这到底是她的孩子,她怎么能有权就这么剥夺了他的生命?想着打定了主意留下孩子时,孩子又失去了。这是上天对她的惩罚么?梅亦皊缓缓躺回到床上,合上了眼睛,半晌才道,“你出去罢,叫墨璐来服侍就行了。”“墨璐……”女佣的声音一顿,“她让司令给关起来了。”这就是他的作为,孩子没了,他把一个不相关的女仆关了起来。一旁的女仆不住的说着:“薛姨太见您摔晕了,就把您送到了医院来,司令发了好一顿脾气。梅姨太,这是司令叫人煲了给您喝的鸡汤,司令让您好好养身体。”梅亦皊闭着眼睛,“你去告诉给司令,叫他把墨璐放出来,我只要墨璐服侍。”女仆哦了一声,就退出房间里。梅亦皊只觉得好累,身心俱疲,她不知不觉间又睡了去。再醒时,已是黄昏。梅亦皊转过头,见周启远坐在她病床边的椅子上,一动不动,一双眼睛正望着她。“醒了?”周启远靠在椅背上,黄昏的余晖把他的影子拉得很好。“你害死了我们的孩子。”周启远不轻不重的说道,“你踩到了落在楼梯上的檀木念珠,就是那串你当命根子的念珠,你踩到了。”周启远呵呵的笑了两声,眼睛半红起来,“那珠子就那么重要么?就算断了,你也要带在身边,是么?你宁愿用那一粒珠子,去毁掉我的孩子,是么?你就这么恨我,是么?”梅亦皊双唇微启,一脸的震惊,“不,我没有……”心内的一团话似乎哽在了胸口,梅亦皊的眼泪想止也止不住。周启远慢慢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我知道我扯断了你的佛珠,是我不对,可是,我的孩子是无罪的……”周启远说完就走出房去,留下如雕像一般的梅亦皊。梅亦皊无声的落着泪,她没有带着那些檀木珠子,那些珠子一直都是墨璐收着的。可是,那样一粒小珠子怎么会跑到楼梯上呢?是因为这些珠子,周启远才会抓起墨璐的么?梅亦皊不信墨璐会害她,那么,谁又把那粒珠子放在了楼梯上呢?梅亦皊垂下眼去,眼前浮现出新做的白兔肚兜。她的孩子……是被念珠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