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恒没找到，梅嫂子倒寻上了门来。她说她的小店竟然也被成军成封了，要梅亦皊替她说句话。梅亦皊很是惊异，梅嫂子开了店，她一点消息也不知道。梅嫂子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姑奶奶，你可要给我作主啊，司令现在是成心不要我活了，我开个小茶馆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就非要封了我的茶馆呢？这不是让我们娘儿们去喝西北风么？我没法活了！”梅嫂子高一声低一声的哭，梅亦皊皱紧了眉头。军政上的事她向来不管，但是现在是成军封了她嫂子的店，梅亦皊相信周启远不会无缘无故的封了梅嫂子的店。梅亦皊皱着眉问梅嫂子，“嫂子，你那里当真只是个茶馆，没卖别的？”梅亦皊担心梅嫂子也干起卖大烟的勾当。梅嫂子巴掌拍得山响，“我哪里有什么呢？我敢有什么呢？我一个妇道人家，也只会开个茶馆来做个小本生意，我也不能总是厚着脸皮来求你和姑爷不是？你们也不爱理我这门穷亲戚啊！再说了，自从你大哥因你们死后，你们哪里是真心管过我？！我只能靠自己！”自家嫂子时不时的把当年的事挂在嘴边的嘴脸，很是让梅亦皊无奈。梅亦皊不得不叮嘱上几句，“嫂子，若只是做个茶水生意，成军断不会封了茶馆。嫂子，你是不是也弄起大烟生意了？”梅嫂子忽的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我说姑奶奶，你这屎盆子可不能往我头上扣，大烟生意我怎么就能做上了？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识得那么多人不是！”见梅嫂子说得振振有词，梅亦皊心中存疑，却不好太过说她，梅亦皊只得相劝，“那我问问启远罢，嫂子，你也要想清楚才是，安分守己做生意，养好了小宝，这便是你的功德了。纵是你们有什么困难，我和启远也不会看着不管。”梅嫂子冷笑起来，“我知道因为什么姑爷封了我的店。”梅嫂子说着，脸上的笑多了些讥诮，“还不是当初我太过心实，把那个什么小溪给骂出司令府里，姑爷心里不乐意恼了我么？我是过来人，我都懂！姑奶奶，姑爷嫌我太多事了。男人还不是那么回事，嘴上说得好，心里巴不得女人来倒贴。小溪长得又不丑，姑爷许是早生了收了她的心呢。”梅嫂子倒打一耙的本事倒是最好的，梅亦皊不由得皱紧了眉，“嫂子，你说得这是什么话？启远几时怨过你，若是真怨，当初还帮你们置什么宅子呢？”梅嫂子也不示弱，“那是姑爷嫌我们碍了他的眼，早早的打发走我们。”梅亦皊气得脸色发青，梅嫂子冷哼一声，转身就走。当晚，梅亦皊还不及问起周启远，周启远先把梅嫂子那里的事告诉给梅亦皊了。“嫂子开了间茶馆，明着是茶馆，实则后院是个大烟馆。嫂子一直以来都打着你的旗号，去检察的警察们自然不敢管。后来是茶馆的货被截在城门时，我才得知你嫂子有间这样的店，而且还做这些见不得人的生意。我叫人查了她的店，还不及告诉给你。亦皊，我现在禁烟，嫂子却如此明目张胆，这不就是打我们的脸么？截她的货时，领货的人还在叫喊着说，是司令夫人允许的，真是气得我不行。我只叫人没收了她的货，封了店。她到底是你嫂子，我也要给你留几分颜面。”梅亦皊原来就有所怀疑，却也没想到自家嫂子一个女人家竟然也敢设烟馆。细想想，自家嫂子要什么没什么，依仗的，还不是自己这个司令夫人娘家人的背景。司令夫人的嫂子要贩烟，不知道要有多少人赶着送上门去，哪里用自家嫂子出去寻门路呢。梅亦皊脸色苍白着，她先握住了周启远的手，“启远，让你为难了，我会把嫂子叫来好好说说她。”周启远揉了揉梅亦皊柔若无骨的小手，轻声叹道，“我只是担心你心里不舒服。”“我没事……”梅亦皊握紧了周启远的手，“嫂子这般做事，我真担心她带不好小宝。”周启远仰起头来，“你若是不放心，就把小宝接了来，你嫂子的生意也不必让她再做了，我每月再多给她些大洋就是了。”“不行，启远，”梅亦皊先拦道，“嫂子就是太过指望了我们，才会养出这些个恶习来。启远，我们不能再纵容嫂子了，嫂子那里的事，我去和她说。”夫妻两个打定了主意，梅亦皊就给梅嫂子打了电话，叫她第二天到司令府里来。直到了下午时分，梅嫂子才姗姗而来。一进门，梅嫂子一屁股坐了下来，扬头就问梅亦皊，“姑奶奶，我的人也被姑爷扣了，到底什么时候放人啊？说出去不知道有多丢人，堂堂的司令夫人的娘家人，居然也会遇到这样的事，我的姑奶奶，旁人冷眼看着，还以为是你在司令面前没了立足之地呢。”梅亦皊等梅嫂子念叨完了才说，“嫂子，你那茶馆里的大烟生意我都已经知道了。”梅嫂子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她马上又说，“我那只是帮别人的忙，我的店里可是做根本生意，你们可要替我……”“好了嫂子，”梅亦皊打断了梅嫂子的话，“嫂子，到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敢这么说？你的人在警察局里面已经把事全交待了，嫂子，你以为你真能瞒得过去么？”梅嫂子梗着脖子还要狡辩，梅亦皊又继续说道，“嫂子，你也要想想，你做这些生意，要小宝怎么看你？这次禁烟许多大烟商都被启远抓了起来，你身为自家人，更不该沾了这些东西去。我也和启远商量过了，此后你就别再做茶馆生意了，小宝你愿意养你就养，不愿意养，便把他放在我这里。每个月，我们照例还会送大洋去你那里，数目也不会变。嫂子，你自己好好想想，拿个主意罢。”梅嫂子眼珠乱转着，心中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最后她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小宝放姑奶奶这里养也是一样，我不信你是他姑姑会薄待了他。即是姑奶奶不再顾念着亲戚儿们，我也断不会厚着脸皮贴上来。姑奶奶做得我的主，不做生意就不做，但是姑奶奶要每个月再加上十块大洋。我的儿子都被你们没孩子的抢了来，总要给我些补偿罢！”梅亦皊坐着不动，她已经对自家嫂子失望至极。“嫂子，你即这么会算计，那你就守着小宝好了，月例还如从前一样。嫂子，我这里还有事，便不留你了。”梅亦皊起了身，就要往外走，梅嫂子连忙拦住了梅亦皊，她一跺脚，“好了姑奶奶，我是个心软的人，就算是我帮了你了，把小宝留在你这里。不过送去的月例一天也不能晚了。”梅亦皊淡淡的看了一眼利益熏心的梅嫂子，嗯了一声，就出了房去。自家人如此不出息，拿最能伤她的话来戳她的心，真是让她欲哭无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