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那冯娘子不是说奉张氏的命,给自己送自己娘亲的嫁妆册子吗?自己今日要是出点儿错,祖母一恼,那册子,不就又顺理成章地收回去了吗?沈宁心中微窘,有些无奈,又有些冷然:她总是觉得自己才十岁,还小的很。可在古代里,没人当她还小,这个年纪,都开始准备挑夫婿了。古代一个女人,什么最重要?名声,婚姻!哪个不好,都能毁了这个女人的一辈子!更何况……沈宁瞅了瞅冯娘子抱着的册子,暗想,张氏恐怕还有打着自己娘亲嫁妆的打算。可惜,她沈宁从来不是被人欺负到头上还不反抗的人,今天真是让她失望了。就算王氏回头把话传出去,也不过是沈府下人没大没小、竟敢到嫡女那里闹,好在人家四姑娘手段了得,没让下人占了便宜。不过沈府这名声……也就被张氏败得差不多了。沈宁暗笑:这张氏,还真是眼皮子浅的。就算她今日得逞,败坏了自己名声,对沈府,对她自己,难道就好了?沈府的姑娘出了问题,别人不会怀疑其他姑娘的名节么?她竟连这点都想不到!王氏已经一把拉了沈宁的手,左右看看,又问了好多问题,听沈宁答的流利,长得又好,心中更爱,问张氏,“人都说你们家姑娘好,我素日不当回事,今日见,果然好。”又皱眉,“可你们府上的下人也太张狂了些。”张氏僵笑,“她小孩子家家,当不得夸。”又转头去训斥跪了一院子的下人,先是让冯娘子过后去领棍十,罚三个月月例。也说珂兰院的丫鬟仆人竟拦不住人,也是不当职的,也罚两个月月例。众人齐齐告罪,哭着求饶,张氏不为所动。张氏余光瞅着被王氏拉着的纤细少女,暗中希望她看到自己惩罚她院子里的人,跟自己闹腾一二。不是说这丫头最为护短吗?她就是想让王氏知道沈宁是个不知规矩的,她的女儿沈婉玉才是沈家唯一的好姑娘!谁知沈宁低着头跟王氏说话,理都不理一院子的人。她本就想找个机会敲打这院子里的人,她是挺护短,不许外人欺负自己的人。可她才搬到这里不久,那些下人也没对她好过,她自然也没当那是自己人。张氏这罚的好呀,也该让这些人知道,沈宁才是珂兰院的真正主子!这边,王氏拉着沈宁,更是爱不释手,“今日你母亲请宴,请了我们都去,宁儿不跟着咱们一同去看看么?你们小姑娘家家的,就喜欢热闹,混玩也是好的。”这才一会儿,她已经从“四姑娘”称呼到“宁儿”了,听得张氏暗恨。沈宁滴溜溜的明眸瞅着她,疑惑,“我母亲?我母亲不跟官夫人们往来的。”王氏一怔,盯着她。张氏皱眉,“四姑娘,长辈面前,不许乱说话!”又对王氏赔笑,“她小孩子倔强,从来不肯叫我一声‘母亲’,纵我对她再好,也是……哎。”王氏皱皱眉,心里烦闷。她素日就不喜张氏的张狂,总瞧不起她平妻的出身。好歹自己出身名门,父亲是当朝丞相,怎么也轮不到给沈家做平妻吧?又不是没得选择。但沈叶辉毕竟和自己丈夫是官场中人,也不好得罪了她,平时也就那样应着。今日看到她对待沈宁的态度,王氏心中更不屑和这样的女人交往。也不理会张氏,随意道,“是了,我说错了,你叫‘夫人’就好。你母亲是金丹郡主,只这么些年不见,总是有些忘了。”沈宁笑,用手帕捂着嘴角,眸子在浅浅的眼皮下骨碌碌转一圈,灵快的很,“王夫人这话,可是要我骂我娘亲任性、不与人往来?这可不行,背后说她坏话,青萍回去告状,我娘打断了我的腿。”青萍笑道,“姑娘放心,奴婢什么也没听到,夫人自然也什么也不知道的!”主仆二人的话,逗得众人都笑将起来。只张氏脸色难看,沈宁瞅她一眼,想着自己再说下去,张氏恐怕得气得晕倒在自己院子里了,这心理承受力也太弱了。恐怕是这么多年,沈府无人敢和她相抗,她又自觉得是沈府第一人,便处处得意。自己觉得没什么的,到张氏跟前,也挑拨的很。她心中冷然:这张氏的段数也太低了……但仍不能小瞧,毕竟张氏身后,还有一个沈婉玉——沈婉玉可不比她娘那样笨。由是,想到沈家乱七八糟的关系,沈宁也有些恹恹的,觉得厌烦。便推脱说自己娘亲的嫁妆册子来了,自己要看一看。身体又刚好,恐过了病气,今天就不去宴席上了。张氏虽不喜那册子还是被沈宁拿走了,可沈宁不去宴席,宴席正好是自己女儿的天下,她心里巴不得呢!因此难得的,做了个好长辈的模样,爱怜地让四姑娘好好养身子,又吩咐下人送了一堆珍贵的药材衣着什么的。沈宁都坦然接受,目送王氏和张氏离开,才回去看册子。众人走后,青萍陪沈宁进去歇息,朱雯则站在院子里,趁机把院中人都敲打一二,“……今日事,别怨姑娘不为你们做主,由得外人闯入,没把你们打发出去,已经很慈悲了。”“……就这样,都下去做事吧。下次再这样,不用姑娘开口,我直接去找老夫人,你们面子大,咱们院子里用不起。”“再也不敢了,”众下人纷纷说道,站起来,自认倒霉,去账房那里领罚。有这几日处下来,跟朱雯关系不错的,偷偷问,“四姑娘这性子,也太说风就是雨吧?这院子里的人不老实,敲打是应该的。只是四姑娘都从来没跟院子里人说话,搞好关系,第一来就要惩罚下人。有些人心中不痛快,难免怨恼四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