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那对着衙役官员不卑不亢的白衣少女微微侧身,目色哀伤地看一眼身后的药铺,对着掌柜轻声,“身为药铺幕后的主子,我的药铺出了今天这样的事,我十分心痛,决定暂时先关掉这个药铺,让官府大人好好查查其中的真相。我不想让京城任何一个百姓来我的药铺买药,还要经历我娘今天这样的不平事。医者救死扶伤,那些阴谋利害,都不应该发生在我的药铺上。今天,就算大人们不来,我也必然要好好整顿一下药铺。”她望着药铺半天,回过身,对着众百姓欠身,语气不卑不亢,“请诸位放心,我沈宁发誓,他日药铺再开门,来我药铺买药的人,必不会再遇到今天的事。我的药铺,将奉行‘顾客是上帝’的原则。”一直沉默不语的谢淮衣突然问,“上帝是什么东西?”沈宁一愣,然后囧囧有神地回答他,“就是……一种神吧。”谢淮衣嘴角噙一抹笑,垂眸喃声,“顾客是上帝……嘿,你这小丫头片子,有点儿意思。”而身边百姓,则在这一天,对沈家四姑娘印象极佳。他们记住了那个勇于在内忧外患的时候,一步一步替自己娘亲洗尽身上污渍的白衣少女,记住了那少女站立在药铺前傲然的身姿,也记住了少女明媚灵动的笑容。以后,在药铺重新开张的时候,生意一段时间内极好,不得不说有沈宁今日风采服人的影响。等冯娘子等下人、还有药铺掌柜等人都被衙役们带走,今天这出戏,也算是彻底结束了。沈宁看围观人慢慢散开,嘴角溢出一抹舒心的笑:幸好,她选择今日出门,幸好,她碰上了娘亲。不然,就那种抹黑法,就算事后知道想再洗白,困难重重啊。事情告落,谢淮衣向沈宁和白月容拱手,敬佩道,“沈姑娘厉害,看来在下今天多事了。”沈宁解决了大难题,对谢淮衣的印象还不错,便笑着问他,“你不是说和人相约么?怎么跑到这里来啦?是不是一直跟踪我,还惦记着我没请的那顿酒钱呢?既然这样,前面就是酒楼,我现在请你呗。”谢淮衣一愣,目光轻飘飘看了看沈宁随手指的身后酒楼,开始犹豫,苦笑,“沈姑娘,这个、真是……我没有骗你……”白月容嗔女儿一眼,“阿宁,你又胡闹!”得女儿调皮地扮个鬼脸,她才笑着对谢淮衣说道,“谢公子不必介怀,阿宁玩心重,跟工资开玩笑呢。公子既然有约,改日再会。”沈宁便向谢淮衣摆手,拉着母亲,“走啦娘。”走得那样潇洒,头也不回,把谢淮衣那句“其实上去应该没事”给堵了回去。青萍连忙追上自己的夫人和姑娘,先请了安,才笑嘻嘻问,“我让人请的衙门,快吧?”一脸快夸我的表情。沈宁翻个白眼,点点丫鬟的额头,“不是我的主意,哪来你得意的劲头?”白月容看着女儿和丫鬟笑嘻嘻玩闹的样子,欣慰笑道,“我本来还担心你在沈家被欺负呢,如此看来,该是你欺负她们才对。”又忧心道,“不知道今天这里的事,到了沈家,该传成什么样子了……”谢淮衣看着那对母女走远了,才慢慢上酒楼。到一个雅间,转过屏风进去,看到坐在里面独自斟酌的白衣公子,笑道,“刚才那出戏精彩吧?我都没想到,沈家居然有个这么厉害的四姑娘,真是山鸡里头出了凤凰啊。”白衣公子静静坐在原处,眉目悠远而清冷,他周身的气质,像是一场绵绵春雨,让人眷恋又舒适。那漆黑的眼眸,半翘的唇角,无不给人一种萧肃的感觉。比起谢淮衣的惨然明亮,他更像是一道清冷的月光,伏在海蓝色的绢布上,美好的光泽,让你永生不忘。白衣公子微微一笑,低声,“我让你不要去管闲事的。”谢淮衣坐在他对面,坐得吊耳当啷,爽快笑道,“你知道我的脾气,就喜欢管闲事,不然也不会混成今天这个样子。”又好笑道,“沈四姑娘把事情撞到你头上啦,你是要向着沈家,还是怎样呢?”他快声,“我是希望你帮沈宁一些了,那小姑娘,我觉得她挺不错的。”白衣公子漫声道,“我自然是秉公处理,谁都不向。”谢淮衣边摇头,边笑,“我早就知道你这个脾气,麒麟君子玉,君子如玉,公平公正无私,正大博雅。你这样的人,做朋友也太吃亏了,还是做你的敌人好,起码不用担心你公私不分地去报复。”白衣公子面上的笑容微顿,垂下眼,却并没有说什么。谢淮衣说的不错,他正是这样的人。但即使如此,也不代表他便是好对付的。他轻声,“淮衣是要做我的敌人了?”谢淮衣面色一僵,连忙摆手,“开、开个玩笑而已……呵呵,往往圣人坑人才是最可怕的。”天下人皆知对面的人是圣人,圣人能做到他这种地步也是奇迹。起码大家说起什么,从来不怀疑圣人会撒谎,圣人会有私心。可是麒麟君子玉从来没撒过谎么?和他做朋友多年的谢淮衣笑而不语:君子玉的谎言,不是一般人消受得起的。再说到白月容和女儿,一路送女儿回沈家,也听了女儿这段时间在沈家的生活。虽然对女儿的手段很有信心,可是白月容还是不由担心。沈家是什么样的地方,她比谁都清楚。阿宁躲得了一次她们的阴谋,难道还会躲过第二次吗?同时,她也深深察觉,自己也会是女儿的软肋。只要自己出事,女儿也会倒霉。那么——白月容突道,“阿宁,娘决定回沈家了。”一直在说笑的沈宁笑容突地僵住,讶然地看向白月容,满脸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