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世上最疼爱孩子的，永远是母亲。白月容无论平素为人如何，对她沈宁，却是付出了全部心力。沈宁在心中默想，她一定要对娘亲很好很好，不让她为自己费心了。沈宁对白月容笑一下，轻快答道，“好的呀。”不管其他院子里的人如何思量，在正堂，气氛却紧张的很。一道屏风挡着两个小世界，里头防着冰，倒也凉快。沈老夫人沉着脸坐榻上，大夫人王氏和二夫人陈氏服侍在侧，一道声儿都不敢吭，目光时时看一眼老夫人，再看一看跪在地上小声哭泣的沈弄玉。沈弄玉抽抽搭搭的，让老夫人心烦意乱，恨恨瞪她一眼，“还哭！要不是你闹了这么一出，会让官府上我们家？沈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让你后面的妹妹们怎么往外头嫁？”沈弄玉小声哭道，“我也没做错什么，不是为了清王着想么？我一个姑娘家家，懂得什么。还不是沈宁那个贱蹄子……”老夫人喝道，“闭嘴！”因怕外面人听到，声音压在嗓子里，让她的脸部狰狞无比，“你少扯四丫头！今儿个的事是你一个人闹出来，不要把四丫头扯进来，听懂没？！”又教训王氏，“你就是个木头人，自家姑娘出了这事儿，你连知道都不知道？！难道府上上上下下的事，都要我开口吗？！”王氏急急站出列，跪在地上磕头，任老夫人骂着，一声不敢出。心里头也有些苦：沈弄玉只是个庶女，又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她肯让这个姑娘在大房平平安安长大就不错了，说教育嘛，她自己的亲生女儿已经出嫁，沈弄玉平时也跟自己不亲，就懒得管了。王氏心里头抱怨着，沈弄玉平时跟在二夫人张氏屁股后面巴结，眼里根本没有她这个嫡母，怎么平时老夫人不说，一出事，就把她给提溜出来了？那双眼，便瞅向张氏，张氏避开。沈弄玉怔怔听住了，一汪清泪顺着脸颊滚落。她纵是脑子不太好使，这会儿也听得无比清楚，老夫人这意思，是要万不得已的时候，准备弃她啊！可是她何其无辜，要不是……她恳求的目光看向二夫人张氏，张氏只沉默不语，让沈弄玉心里头彻底发寒，哭得更加伤心。在前头，沈家长子沈叶辰跟在二弟沈叶辉后面，冲州府长史萧大人求着情，“这也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都是自家兄弟姐妹们斗气，说出去都是玩笑话。萧大人能不能通情一二，不要让弄玉进牢狱去？我沈府这么多姑娘，她要一进去，其他姑娘的名声就坏了，嫁人也不好弄。”沈叶辉心中气沈弄玉不识好歹，药铺给清王白送东西，还弄到明王跟前！这一下子就把段数上升高了，他们还怎么插手？沈宁也是不听话的，沈弄玉做出这种事，你私下里给她绊子就行了，闹得众所周知……真不让人省心。但心里恨着恨着，仍要为沈弄玉说情。他对沈宁大多是恼一些，对沈弄玉却已是真的极为不喜了。脑子笨就不要招事，还招到沈宁头上！萧大人苦笑，摆着手，“沈大人，咱们同朝为官，我也知道你的苦。可这是上头的意思，”他指指自己的乌纱帽，轻声，“我上头那位什么脾气，这么多年，沈大人您还能不知道吗？他说要查，那甭管真的假的，你都得给他一个说法，端看他愿不愿意信了。我奉那位的命行事，也实在为难。沈大人就不要再说了，我做不了这个主。”沈叶辰压着怒气，“萧大人这话就说的不实了吧？你上头那位，不过是明王殿下，他是皇子，可清王也是皇子。哪有自家兄弟揭自家兄弟短的事？再说他年纪小小，哪里懂得这些，八成是你们这些人在他耳边叨叨的。我沈家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你……”看他越说越不像，沈叶辉脸色越来越僵越来越尴尬，再顾不上什么长幼有序，赶紧制止道，“大哥，你不在官场上厮混，不懂这些门道。这些事，就让我跟萧大人说吧。”赶紧把萧大人拉到一旁，对自家兄长方才的话，给萧大人道歉，求对方不要介意。萧大人憋了一肚子气，冷着脸半天没说话，好一会儿，瞅瞅不远处的沈叶辰，叹口气，“你这兄长，也太拎不清了。我以前总觉得你们府上不太像，哪有二房当家管事的。可是今日我才明白，若要你这个大哥当家，你们沈家早就得罪死人了……”沈叶辉苦笑，只能赔罪，半晌，轻声问，“萧大人的意思，是五皇子过问了这件事，您一定要给他个满意答复？他并没有非要查清楚的意思？”萧大人目光闪烁，微微笑，“沈大人果然一点就通……不过，外面总传说我们明王殿下如何刚正不阿，其实大家都混官场，自然知道官场上哪有什么彻底干净的人。我们明王就是要个说法，端看他最后愿不愿意相信，想不想继续查下去。不过我想，沈府素来从未得罪过我们明王殿下，殿下应该不会不给沈尚书面子的。”沈叶辉道，“……平日倒确实未曾得罪，只这次弄玉居然听从我大哥的话，去巴结什么清王。我听着，明王似乎和清王一直不太对付？”萧大人笑道，“若只是这样，你倒不用担心了。我们明王素日担个‘君子’的称号，那也不是白担的。这点儿小事，他不会跟沈府介意的。”沈叶辉想了想，感激道，“那便请萧大人回复明王殿下一趟，我亲自在府上教训弄玉，定让她吐出药铺陷害事的实情。只还需要再亲自向明王殿下赔罪……萧大人看，我什么时候去拜访殿下为好？”萧大人扶着胡须，似笑非笑，“我看，你的亲自拜访，尚没有一个人的拜访更为有用。”“何人？”“你府上那位四姑娘沈宁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