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今日沈弄玉遭了罪,也就她一人倒霉,但她的母亲,却也能保住平安。只要她不把张氏说出来,日后说不定记着这份恩情,张氏也会对她母亲一家照顾一二。可她反咬出张氏来,日后张氏必然恨极了她母亲一家,沈弄玉没了名声,又有一个深深厌恶自己的当家主母,她在沈家,还怎么能活得下去?!如今她既然已经摘不清了,索性就认了吧。就算她咬出张氏,对她又可能有半分好处?张氏一边担心着沈弄玉会说出她,一边又觉得沈弄玉应该不至于如此。沈婉玉却道,“她性子素来鲁直,想不到这些关系。为怕她真就说出来了,少不得母亲得在跟前看着。”可现在,沈弄玉终于要说出来了!在张氏发抖时,她身边的嬷嬷已经出口呵斥,打断了沈弄玉的声音。但房中其他人目光都向张氏看来,让张氏坐立不安。大房王氏的目光很古怪,沈家老大脑子转得快,立刻道,“母亲,弄玉不是那么不知道分寸的人,今天的事另有隐情,我看二弟妹她知道一些……”沈叶辉被这个大哥气得浑身发抖,张氏也瞪直了眼盯着沈叶辰。还好老夫人没有糊涂,在沈叶辰没有说出更过分的话之前,就厉声截住了他的话头,“住嘴!王氏,你丈夫在外面喝多了酒,回来就编排自己人的闲话,你还不快把他拉下去?”王氏喏喏应是,走向沈叶辰,有些为难。沈叶辰却冷笑,“母亲,你为什么不让我说下去?你害怕了?我还偏不信了,你让弄玉把话说清楚……”沈老夫人气得直咳嗽,张氏眼含泪水搅着帕子,赶紧跪在地上,却一个字也不为自己辩解。沈叶辉看这越闹越厉害,不得不提醒沈叶辰,“大哥,你要的是整个沈家的颜面,还是只是沈弄玉一人?!”他不得不出口的提醒,让沈叶辰僵住,没把话说了下去。沈弄玉看父亲又不为自己做主了,泪水一个劲地掉,知道此时,恐怕自己再难翻身了。为防止再有意外,进来的婆子堵住了沈弄玉的嘴巴,就把她拉下去了。张氏这才对老夫人磕头,“母亲,实在不关我的事……”沈老夫人神色冷淡,念在大房的人还在,没有太过分,只道,“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很清楚。今日为了沈家,真相只能掩埋,但不要以为这一大家子都是傻子。”老夫人不过顾忌张氏背后的家族,她又是二房嫡母,事情闹大了不好看,她本人对张氏的不识抬举,也很是不满意。自己三个儿子,大房媳妇笨拙,二房看着精明实则也是鲁,三房媳妇因为丧夫,和自己关系不亲……难道自己注定要到老,都为这么一大家子忙碌吗?看着这当堂的人各有各的表情,沈老夫人只觉得心灰意冷,好像自己做了这么多年,全成了白用功。沈叶辉泣泪,狠狠瞪张氏一眼,才说,“儿子不孝,让母亲担心了。”沈老夫人淡淡嗯一声,道,“金丹郡主回来了,咱们府上事多,你还没有见过她吧?”听老夫人在这个功夫提到白月容,张氏的脸一下子就僵住了,开口就要说话,被身后的婆子一拉,硬生生忍住了。她虽是没说什么,但心里的苦意,一阵阵往外翻。沈叶辉也是听明白老夫人的意思,却心中苦笑。老夫人虽是敲打张氏,可想到白月容,沈叶辉心中十分复杂。他那个骄傲任性的原妻,让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他根本就没有勇气去见白月容。但沈叶辉是孝子,他不会忤逆老夫人的意思。便说,“张氏最近是有些张狂了,让她去小佛堂抄写佛经半个月吧。郡主那里,我心中有数。”张氏垂头,认了错,也接受了惩罚。心中又酸楚又大安,酸楚的是自己终究被罚了,还是用白月容敲打的自己;大安的是沈老夫人和沈叶辉肯罚她,便说明还不会弃她不顾,这便很好。沈叶辰夫妻则是见老夫人罚张氏,更是一声不吭,直希望把自己弄到尘埃里去。老夫人淡淡看他们夫妻一眼,哼了一声,摆手离去,面上露出十分疲惫的神色来。但不管怎么说,这场闹剧,也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在珂兰院的沈宁和白月容,也很快听到了正堂那边的结局,白月容嘲讽一笑,“我就是不爱来这里,天天见这些阴私就觉得厌烦,她们倒是没一个干净的。”沈宁垂着眸,若有所思。正想着,帘子一掀,见青萍跳脱着进来,拿着什么东西兜着,便问,“你从哪里来?”青萍笑嘻嘻,面色又有几分古怪,凑到她耳边,悄悄说,“姑娘,有个特别好玩的事儿。”沈宁扬眉。听见青萍接着说了,“外头有个婆子不知道看中了咱们珂兰院什么,对我献殷勤献的很厉害。我一直听着姑娘你的吩咐,她要巴结我就巴结,送我东西我就受着。不过今天,她八成是看我面子软了些,就跟我打听咱们珂兰院的事情呢,还问姑娘你素来的习性。”白月容面色阴晴不定,“……她们的主意,这么快就打到阿宁身上来了?”这本就是沈宁预料中的事,她甚至能猜到那婆子肯定是张氏身边的人。她只不解,怎么就弄到青萍身上了。她奇怪地把青萍上下看看,“她们疯了不成?明知道你是我的贴身侍女,从小跟着我长大,难道你会向着她们,出卖我?就算要人成墙头草,也得找朱雯吧。”正巧朱雯端着绣架子进屋,听到姑娘说到自己,怔了一怔,一时又好笑,不知该如何。沈宁目光在朱雯和青萍两人身上转了转,便笑了,“啊我明白了,定是青萍看着年纪轻,压不住事,人家以为你好拿捏。”青萍哼一声,“那她们可猜错了,背主的下人从来没好结果,我还没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