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歌却是全无所觉,瞧着皇帝脸上的笑意,仿佛痴了,柔柔地道:“能勃皇上一笑,是月歌的福气,月歌定竭尽所能。”卫珏不由想起初一开始选秀,月歌这般的求她,脸上也是这样的神情,那个时侯,她便告诉了她,只要能站在他的身边,足已,他是她永远也无法达到的期望,这种期望已深入她的骨髓之中,让她连他笑容里的毒意都察觉不出。卫珏心想,幸好,她从来不想做这样的人,所以,她可以清清楚楚看清他眼底的恶意。月歌便是那扑火的飞娥,扑上去的时侯,只看得清那火焰的华美耀眼,全忘却了那火焰,却是可以炽烧一切,连同那飞蛾的身躯。卫珏再次的庆幸,幸好,她从来都做不来那样的人,再怎么样的耀眼华美,她总能一眼便认清其中的丑恶。她正心底庆幸着,琵琶声起,却正是一曲火凤,瓜尔佳凌月起调就十分的急促,用了轮拂的手法,乐音一起,那火凤便如从火焰中飞了出来一般在天空翱翔。月歌垫起脚尖,踩着乐音而出,用胳膊抖动,却正是那火凤飞舞翅膀抖动羽毛的动作。她竟然能跟得上去?卫珏这才发现,月歌的舞姿的确不弱,舞动起来,腰肢如柔软柳枝,竟可任意弯折,手臂更象绸缎一般,竟能绵软到了极致,更加上她身上穿的那身衣服裁剪合身,这一舞动,将身上曲线更映衬得豪微毕现,看得人血脉愤张,吸引了场上人所有的视线,竟使得那瓜尔佳凌月也目注于她的身上,眼底要喷出火来。卫珏见皇帝的视线也盯在了她的身上,全没有望向她这边了,有些纠结,趁着这个机会,要不要溜走呢?她还想往下看戏,但想了一想,今日最狼狈的情形,莫过于月歌身上衣服开线,在皇帝面前丢个大丑,瓜尔佳凌月出了胸中一口恶气,皇帝心情舒畅……如此种种,又有什么可看的?还是自己的小命儿要紧。卫珏想及此,便蹲着身子,慢慢儿往外边挪,想不到时间蹲久了脚底下气血不畅,挪得便极是缓慢,挪了半晌,也不过三两步距离而已。她心底那个急啊。正急着,偶一扭头,却发现孙辅全不知什么时侯,慢悠悠地朝这边来了,朝这边来不打紧,他那双小眼睛还直直地盯着她的方向。卫珏气不打一处来,打量着他不敢乱说话,趁着脚回复了些气血,弯着腰就往门口跑去。还没跑两步,就听到了孙辅全的咳声,他捂着嘴咳,边咳边低声道:“卫小主,奴才劝你还是猫在这儿的好,要不然,奴才就叫了。”卫珏气得额上青筋直跳,依旧蹲了下来,咬着牙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孙辅全捂着嘴咳:“不干什么,就想请卫小主等等。”卫珏只觉自己呼吸急促,兰花的香味儿一阵阵地冲进鼻子里,让她呛得难受,她被孙辅全摆了一道,那是自然的,如果她不听他的,他真叫上这么一嗓子,她会落得个什么下场?她不敢想象。孙辅全见那兰花树叶儿不摇摆了,便依旧袖着手,往回走,站定在了原处。而此时,那火凤舞却已到了最高潮之时,瓜尔佳凌月的琵琶弹得更急,如急风骤雨,大珠小珠跌落玉盘,竟隐隐带了些铿锵之声,她竟把一曲禽鸟相戏之舞弹出了十面埋伏的味道,卫珏心底暗暗称奇。而月歌,却是舞得更急,和着乐声,舞步丝毫不乱,身子如急风舞柳,优美到了极点。卫珏忽地发现,月歌当真是个天才的舞者,难怪她被瓜尔佳凌月这般的相bi,却依旧不急。再者,她那身衣服穿在身上,却一点也没有阻碍到她的舞步,便可以想象得出,她的身段灵活到了什么程度。这一切,她早就在准备吧?火凤舞,顾名思议,是皇上才能看的舞蹈。在她向卫珏请求,要卫珏帮她参选秀女之时,她便私底下不知准备了多久了。原来他真成了她唯一的期盼。卫珏对月歌忽有些同情,除却别的不说,她这份毅力,就是卫珏所不能比拟的。只是卫珏不明白,既有那闲功夫,做些别的什么不好,为何要把精力放在这么个男人身上?明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明知道挤进这选秀的队伍会遇到什么?卫珏朝前望去,月歌的舞蹈已到了未尾阶段,身上的衣服也没有开线,舞步全不被瓜尔佳凌月急风骤雨般的琵琶所影响,而瓜尔佳凌月,却是眼睛冰冷,嘴角下垂,那无论何时都挂着的和悦微笑全消失得不见踪影了。她弹得琵琶的双手衬着那张脸,竟有些狰狞。独独只有皇帝,脸上笑容未改,视线全落在了月歌身上,眼睛一眨都不眨。忽尔,他象是因舞步而陶醉,轻轻合起了拍子,看在月歌的眼底,却是面颊更加艳红,简直艳若桃李。皇帝轻咳了一声,孙辅全从站立之处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只玲珑剔透的杯子,走到场边上,放下了。那杯子被灯光照着,衬着暗青地的地板,更显晶莹夺目。这便是舞曲最后一幕,反腰衔杯了。见如此,瓜尔佳凌月脸上才露出些笑意来,含娇带嗔地望了皇帝一眼。她定是认为,皇帝在配合着她,让她衬心如意吧?卫珏默默地想,心底却是呲然……皇帝在拿两人当猴儿耍呢。只不过如此一来,瓜尔佳凌月便对皇帝会更为忠心,反映到了鳌拜的耳内,便是君臣和谐,上下欢喜。月歌与她一样,都是差不多身份的秀女,为何她便看不透,想不明白呢?在皇帝的眼里,只有江山,不能给他的江山添光加采的秀女,只能落得被象瓜尔佳凌月这样的贵女戏弄的份。就因为皇帝一个笑脸,一句温和的话,她便这般的不顾一切么?所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便有这么大的诱惑力?卫珏只觉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