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系列的计划当中,她都没有露面,她不想露面,不想成为瓜尔佳氏首个要除去的人,既使她知道,她早已是瓜尔佳氏要除去的人了。可无论她怎么的防范,瓜尔佳氏还是会找上她,只是迟早的问题。她抬起头来,四周围的树杆摇动得更为厉害了,张牙舞爪,象要向她倾倒压制,她打了个寒噤,提了鞋子,继续往前走。没穿那花盆底子鞋,脚上的痛楚仿佛少了许多,只是脚底下冰凉冰凉,让她只觉寒冻刺骨。忽地,她听到了后边传来沉沉的呼吸之声,她心底原就防范着,只以为瓜尔佳氏定派人跟随着她,听到人声,寒毛不由立了起来,不假思索的,挥起手里的鞋子就往身后击了去。“呯”地一声,她听到了鞋子击到了身后某物皮肉上的声音,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想法,没头没脑地打了去。光线原本就暗,她手里灯笼早已熄了,那人手里也无灯笼。卫珏只觉那个人影身形极为高大,眼眸冰凉,身上有股危险的味道。她不停手地打着,倾尽了全身的力量,可那人纹丝不动,她感觉不对,抬起头来,想要看清那人的面容,手上却一紧,双手便被他擒住了,她身上起了股冷汗,脑子里冒出被他掐住脖子,往池塘里丢的情形来。她也要落得和月歌一样的情形吗?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嘴里发出了尖叫,脚也向他踢了去,那人有些慌乱,显见着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握紧了她的双手,把她直往后推,卫珏原就身形娇小,他这一推,便让她站不住脚,直往后边倒了去。可她的脚依旧不停地踢着,那人便被她一绊,也站不稳脚,竟是直直地跟着她往后倒。等她省起之时,便只觉一件沉重而巨大的身躯直直地压在了她的身上,那身躯热意十足,让她更觉危险。“放开我!”卫珏此时才能说出话来,身子在他身躯底下扭动,心底感觉到恐慌。因她已然觉察,这是一具男子的身躯。“别叫!”如琴奏一般的声音忽在她耳边响起,吓她瞬间便身子冰凉。竟然是皇帝?如此说来,她拿花盆底子鞋不停砸着的人,是皇帝?她拿脚不停踢着的人,也是皇帝?卫珏只觉头顶忽然乌云盖顶,仿有倾盆大雨夹带着雷电向她既将劈下。她尽量地避免着不得罪他,不冲撞他,甚至于在心底发誓,看见他一布衣角儿,也要绕着走。当然,她也没什么机会见着他。至于馨香园发生的那幕,她已决定,再不能让它发生,决不会再受孙辅全的欺骗,没头没脑地跑去。可她独个儿走个夜路,也会遇到了皇帝,这实在让人无法想象。他就这么有空,整夜整夜的满后宫乱走?乱走还不止,还好遇不遇的,让她给遇见了?卫珏眼睛直瞪瞪地望定了他,他的面孔,离她只有咫尺,离得近了,光线虽暗,倒也看得有些清楚,他便在她头顶上方,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显见着,眼眸里盛着的,是怒火。他的鼻梁高而挺拔,嘴唇紧紧地抿着,暗黑的夜色使他的脸黑得象锅底。当然,他对着她的时侯,大部分时间都是象锅底的。卫珏不明白自己,为何在这样尴尬的情况之下,依旧有心情自嘲。静下来之后,她便感觉到了他身子硬如磐石般的线条,肌肉仿佛包裹着绒布的铁板一般,身上源源不绝的热量从他身上直传到了她的身躯上,让她面孔微微发热。她定了定神,直视着他的双眼:“皇上,您该起来了……奴婢,还没向您行礼……”皇帝看清她强作慎定的表情,明明是眼底害怕到了极点了,可那乌润的眼眸依旧定定朝他望着,一点都不转开,眼底有强装的坚持。他看清她的眼睫毛,微微有些卷,在黑暗之中,眼眸却如星星般的闪耀,他更闻到了她身上传来的阵阵幽香,柔软的身躯贴合着他,那般的挈合。听了她的话,皇帝差点笑出声来,‘行礼’,这是什么借口?原来,她也有慌张的时侯。他松开了她的双手,似是要起身,双手撑在地上……她的表情变得极快,马上转成了一幅希望的神色……原来,她也可这般的有趣,在除却她所有的伪装之后。她脸上的表情,也会如孩童一般?他哎呦一声,又趴了下去。卫珏只觉他的嘴唇贴在了自己的脖子之上,却如烙铁一般的炽热。“怎么了,皇上?”他埋在她的颈中,闷闷地道:“朕的腰,仿佛扭到了。”“什么?”卫珏只觉头顶又有一片乌云飞过,“皇上,您别说笑了。”开什么玩笑,皇帝是什么人,他五岁学骑射,八岁便能学弓剑,请的都是名师重教,身体好着呢,这一下子,就扭着腰了,他以为他七老八十?“朕有空有你开玩笑?”皇帝的语气之中夹着雷霆之怒,“你拿鞋梆子击在朕的脸上,朕从来没遇过这般的情形!”卫珏气息一下子弱了起来,“皇上,您冷不防从后边上前,奴婢以为是什么坏人。”皇帝冷冷地道:“这宫里边,有这么多坏人么?是你得罪的人太多了吧?”他灿若星辰的眼眸直直地朝她盯着,眼底如有可以燃烧的冰块……卫珏自己也不知道,她的脑海之中,为何会闪出这两样截然相反之物,此时的他,既如火焰,也如千年寒冰,竟让她无所适从。卫珏决定,在此等情况之下,还是将千依百顺进行到底为好,所以,她低低地答:“皇上说得没奴婢得罪的人,的确较多,因此,奴婢以为,是那些人来寻奴婢的晦气了,因此,皇上冷不防从奴婢身后闪了出来,奴婢便慌了。”看着她一脸乖顺,皇帝心底又涌起了股烦燥,他知道,对其它的人,她也是这一脸的乖顺,脸上常带着微笑,在她的心目当中,他和其它人没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