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头去,朝索额图望着,“索大人,劳烦您了,也让您在这儿呆了一晚上。”索额图圆圆的脸没了往日里的和善,如染了冰霜,他抬起头来,道:“事儿既是办得差不多了,下面的,便听孙公公的了。”孙辅全垂了眼眸,“皇上可是交待了,让我们听珏主子的吩咐办事,奴才可不敢擅作主张。”索额图站起身来,语调冰凉,“这主意,可是孙公公出的,孙公公别半途上打了退堂鼓,到时侯弄得大家颜面上都不好看。”孙辅全脸现慎重之色:“索大人,奴才怎会是那等出尔反尔之人?这件事,关系到奴才的身家性命,奴才现如今和索大人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蚱蜢了。”索额图死死地盯了他一眼,脸上冰色未改,“孙公公想得明白便好,宫里面么,您到底比我熟悉一些,宫里的仵作也都听您的。”孙辅全笑道:“原来索大人担心这个?你且放心,孙某在宫里头权力虽不大,但胜在年头多,那些人,还是会给孙某几分面子的。”索额图道:“这样便好,你且使人注意着她的动向,依我所见,她定不会这般轻易相信,定会自己找了仵作查证。”孙辅全抬起眼皮子望了他一眼,“索大人,想不到您的心这般的狠。”对他的讥讽,索额图脸上一丝儿表情都没有改变,只嘴角现了丝苦笑,道:“怪只怪她锋芒太露,太过让皇上抓心挠肺了,在皇上的心底,竟不给别人留一线地方。”孙辅全叹道:“说得也是,要说这珏主子,也没什么不好的,可她碍着了别人的路,成了别人往上通道的一颗大石头,不搬走怎么成?”索额图此时脸上才现了丝尴尬,可眨眼之间,那丝尴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眼底现了丝狠色,“没错。”孙辅全便向他拱了拱手,道:“索大人,奴才这便去安排,说到底,她也只是孤身一人,既使有个严华章帮她,又成什么大气侯?”他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往房门口走了去。索额图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眼底露出一丝痛苦,轻轻地道:“可怨不得我。”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和家族的利益联系在一起的,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小小的妃嫔,占据了皇帝的心,不能看着,赫舍里丽儿暗底里悲伤,如果不能将卫珏的身影从皇帝心中拔出,那么,便让她消失吧,这样,皇帝才能将其它人略放在心底。赫舍里丽儿才会有机会。他负了手,慢慢走出了厢房。……慈宁宫内,太皇太后手里拿了一只西洋棋,含笑望着对面坐着的皇帝,道:“皇帝,你都坐在那里坐成了一尊佛了,什么时侯才能落子?”皇帝望着眼前的西洋棋,犹豫不决,听了太皇太后的话,叹了口气,抬起头来,“皇祖母,你就欺负孙儿,明知道孙儿连棋子都闹不清楚,偏要我来下!”太皇太后哈哈大笑,“这怎么叫欺负呢,你往日里和我下那象棋,才真叫欺负。”苏茉儿掩着嘴在旁边直笑,“难怪皇祖宗这几日死记硬背的,把棋谱背了下来,原来是想拿皇上作筏子。”太皇太后脸现得意,“这是个新鲜玩艺儿,我得敢上这新鲜劲儿,要不然,等皇帝学会了,就没办法再赢他了。”皇帝哭笑不得,无可奈何放下手里的棋子,道:“行了,这次就算皇祖母您赢了。”太皇太后心满意足地拍了手站起身来,苏茉儿便收了桌上的棋子,放进棋盒装好,退了下去。皇帝扶着太皇太后在屋子里走了几步,松了松筋骨,再扶着她坐到了榻上,把案几上的汤婆子递到了她的手里,太皇太后接过了,道:“人老了,便是这样,天气略微不好,身上便发冷,穿多少衣服都不成,总觉得那寒风仿佛从衣服缝隙里直钻了进来。”皇帝便道:“内务府新贡了一张紫狐袍子,全是取了腋下那一小撮皮毛所制,最是暖和了的,我叫人送了来,给祖母制些套手套脚,这便不会冷了。”太皇太后笑了,拍了拍他的手,“我这宫里好东西还少了么?老了便老了,气血不畅,再好的东西用在身上,也是枉然。”她一边说着,一边坐到了榻上,“孙辅全说的事儿,都是真的?”皇帝便端正的面容,点了点头,“没错。”太皇太后叹道:“看来咱们几次的行动,并没有把那些人清理干净,才消停了几天功夫,他们便又蠢蠢欲动了……”她的脸上现了些郁色出来,“也不知道这一次,又要作什么筏子……那死在井里的,叫安佳怡吧,哀家记得,入宫之前,和赫舍里家的关系很好,听闻进京之时,还在她家里住过好长的时间,既是出了事儿,便要查个清楚,看看是不是那期间出了问题……她是一个知府之女,其家族和宫里边可没有什么关联,唯一有关联的,便是那段时间了。”皇帝点了点头,“朕已叫孙辅全与索额图协同去查了。”太皇太后皱了皱眉,“索额图?他也是赫舍里家的人,理应避嫌。”皇帝心底一凛,垂头道:“是朕考虑不周。”“这件事,你先压了下来,倒是对的,首次选秀,便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说出去于皇家颜面有损,只是这安氏,却不可估息,闹出这么大的事儿来,这是在打皇家的脸!”太皇太后语气渐渐变得冰冷,眼眸当中闪出些利色来。皇帝知道她已动了真怒,道:“皇祖母请放心,孙儿定会严加彻查。”太皇太后扫了他一眼,“听孙辅全说,你让那卫珏挑了大梁?”皇帝脸色未变,点了点头,“前边她好几次都转危为安,因此,孙儿觉得……”太皇太后笑了,掀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知道了,知道了,皇帝不用解释这么多。”皇帝听出她语气当中的打趣之意,脸皮子发热,却也松了一口气,“皇祖母,您不怪我自作主张便好。”太皇太后道:“你既是赏识她,我倒有一层疑虑,怕你将她抬得太高了,你是知道宫里头这些人的,伺侯皇帝您的,象那孙辅全,眼底里只容得了你一个人,哪能容得了他人?”“皇祖母是担心,出头椽子损得太快?”皇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