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王爷”,才叫温苏心恍然惊醒了,她同公冶翊哲一道来,姑娘家同一个男子这么同乘一骑,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很失礼、很轻挑呢?想到这,温苏心有些懊恼地低下头,微微咬了咬嘴唇。“奥君侯免礼!”公冶翊哲笑道。慕淇君封侯封号是奥君,奥君公子的名称亦是由此而来,而人们似乎也更喜欢叫他奥君公子。公子两个字,仿佛带了旖旎的美。有了奥君公子慕淇君,诗经里那首《淇奥》,大殷上上下下无人不会背诵,便是妇孺亦是耳熟能详。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这样一个身份高贵家世显赫的奥君公子,那是能叫每一个少女都心酥得像是喝了女儿红一般晕乎乎的。切切的,不求母仪天下,只求公子一顾,便是三生有幸了。“轻蓝见过公子!”温苏心一边行礼一边低低地道。慕淇君亦是回了一礼,温文尔雅。并不因温苏心是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而有所怠慢,他对每个人都是这样风度周全。公冶翊哲瞥了一眼温苏心,他眸底有不易察觉的轻嘲,只又很快就笑道:“刚才在街上碰到迷路了的瑞孙小姐,怕怀靖着急,就一道将她带了过来。还是请奥君侯带瑞孙小姐去找她哥哥吧,本王就去赏花赏美人了。”他摇着扇子,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干脆又利落。只是当他迈步进了门后,那双含笑的眼睛眼底有锋利的光芒一闪而过,又非常迅速消弭,若是有人看到也定以为是错觉。门外只剩下温苏心和慕淇君,下人远远的伺候在一边。温苏心一下子就有点紧张了,袖子里的手握紧成拳,只面上是温柔可人的笑容。两个人便并肩迈步,进了慕家,走在花园鹅卵石铺就的小径里。春暖花开,阳春三月的暖阳打在他们身上,一双影子落在地上,时而交错时而分开。温苏心觉得一切都淡去,仿若世界只剩下这一双影子,心底有一些暖意散开如花朵在绽放。昔日在温府,两位兄长玩笑间提起,说论才能、论相貌、论聪明,相府千金温苏心当属女子第一,当今之世,也只得奥君侯慕淇君能配得上她了。等她长大了,若是她喜欢,就成全这一桩好姻缘,可谓郎才女貌,金玉良缘,更是门当户对。而这一刻,她就在他身边,同他并肩走着,从前便是做梦亦不敢这般想象。她只曾经偷偷无数次想过,她同奥君公子第一次见面会是怎样的,她同他第一次单独相处会是怎样的……原来,是这样子的呢。温苏心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她眸底一片澄净,眼底隐隐的一点欢喜却是呼之欲出。她微微侧眸小心地看了一眼慕淇君,落英缤纷,不知名的粉色花瓣在他们身边飞舞,片片落在他肩头,又随风打个转后飘落在地,落红落了一地斑斓。他衣袂当风,飞花盈袖,唯美得多么不真实。公子啊,愿路途遥遥,愿岁月长长,愿我与你这样并肩走完一世,可好?“怀靖在丹若亭,他找不到你很着急,”慕淇君微微笑着道,他声线明润,仿若朗朗的清风,“刚还在跟我说,你若是丢了,他要唯我是问。”温苏心香腮立时晕染上两片飞霞,微微垂首,有些不安地道:“我二哥太胡闹了,怎么关公子你的事呢?是我不该乱跑的,让你们担心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胡闹?”慕淇君缓缓摇头,嘴角一弯,扯出一点好看的弧度,温声道:“小姐必然是有事耽搁了,淇虽不才,但也能明白一二,若不是事发突然,小姐必然不会来迟。故而,还请小姐不要如此想,否则便真是淇的罪过了。”“嗯,是遇到了一点事。”温若玉温柔地应了一声,心底的暖意又晕开些。奥君公子,从不让人尴尬,他总是这样周全地替别人着想,替别人圆话。他是这样旷达得体的男子,他的话,如温柔的云朵,永远都不会伤害人。本还想多说几句,但丹若亭很快就到了。当慕淇君和温苏心一同出现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咻地都集中在了他们身上。那么多的人,个个都是修养极好的世家子弟千金,却就那样毫不避讳地看着他们,几乎全都睁大了眼睛,像是都被惊呆了。温苏心倒是也是一怔,她不曾想到慕家一个赏花会,竟然会来了这么多人!乌压压一片,锦衣华服的公子哥,绫罗绸缎的千金小姐,将园子占据得比那遍地的牡丹还要斑斓。而现在,所有人都在看着她。不过很快,她便也就想明白了。慕家的牡丹花是整个洛城出了名,不但品种稀奇珍贵,而且培养别出心裁,常有惊人之花现世。国公府内处处可见牡丹,牡丹花在鳞次栉比的建筑间错落有致,美不胜收,将国公府妆点得如仙苑奇境。多少人慕名而来求见,络绎不绝,慕家烦不胜烦,便索性一年来一次赏花大会。国公府每年都会邀请各世家子弟、名门千金来赏玩,一年比一年盛大。等到了晚上,各府的大人也会携夫人前来。乃至到了后来,已经成为各位大人和夫人挑选女婿媳妇的盛会,倒是成全了不少姻缘。在这样一个盛会上,温苏心同慕淇君一道出现,于是温苏心就成了万众瞩目的对象。一个个毫不掩饰将目光聚焦在她身上,在场的少女看她的目光,羡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爱恨交加者有之,相当精彩纷呈。乃至当下温苏心就听到一片少女的心哗啦啦碎了的声音,不少人已经拿着帕子在眼角拭泪。一则,慕淇君身边的女子,永远都是被所有人关注的。能站在慕淇君身边,是所有少女奢望的幸福。要知道从前,从未见到他身边有个少女出现,都是捕风捉影猜测的。今朝一出现,就这么两个人相携而来,而且两人谈笑自若,可见关系非比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