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苏心手里的团扇倏然落地,她猛地起身,一把抓住银杏的手腕,疾言厉色地问道:“你说什么?太子妃怎么了?”银杏被温苏心激烈的反应给吓到了,有些结结巴巴地道:“奴婢……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宫里……只是宫里传来消息,说是太子妃没了,具体的……也不是很清楚。”太子妃没了!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温苏心连着退了三步,扶着案几才站稳了身子,脸刷白刷白的。“小姐!”银杏慌忙去扶温苏心,“您怎么了??”温苏心愣在那半晌,然后忽然猛地推开银杏,提起裙裾就跑了出去。屋外大雨哗啦啦地下着,温苏心直接就这么冲了出去。电闪雷鸣的,看温苏心就这么冲在大雨里,银杏慌忙跟了出去,在后面喊着:“小姐!您要去哪?您的鞋!还有伞……”温苏心这样光着脚一路淋着雨,飞奔地跑到瑞孙怀靖的落云轩,失魂落魄地迈上台阶,整个人跟个落汤鸡一样落魄。瑞孙怀靖本来正站在廊下优哉游哉地逗鸟,就见一人蹭蹭蹭地冲了进来。他定睛一看,看到浑身湿漉漉的温苏心,雨水顺着她脸的轮廓吧嗒吧嗒滴下来,衣裳都紧紧贴在身上,乌黑的发丝因为湿透越发黑得如墨。她原本光洁如玉的双足正渗出血来,合着身上滑下的雨水,以她双脚为中心在地面散开,殷红殷红的一片。“二哥,我要见贤王,你能不能帮帮我。”温苏心仰着头盯着瑞孙怀靖,眼睛通红。瑞孙怀靖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我要见贤王,”温苏心嗓音都变了。瑞孙怀靖听着温苏心都要哭了,再看看她的脚,连忙道:“成!成!你先别慌,我这就叫人去请王爷,你先坐下,让人先看看你的脚!”当下瑞孙怀靖连忙叫人去慕府,叫慕淇君去请公冶翊哲。公冶翊哲虽然宫外的府邸已经落成,只是因着圣上和皇后极其宠爱他,加上皇孙成日赖着他,所以一个月有大半个月还待在宫里。这几日他便住在宫里,这要从宫里请人,瑞孙怀靖是没辙的,只能请慕淇君帮忙。这时银杏也追了上来了,看到温苏心这个样子,吓得整个人都在发抖。这要是让瑞孙夫人看到了,还不怪她没照顾好小姐吗?“小姐……”银杏几乎都要哭了。瑞孙怀靖当机立断,“银杏你回去取干净的衣裳来,白术你去取药箱来,悄悄的,不要声张!”“是!”“是!”两个人立时听从瑞孙怀靖的吩咐,火速去办事了。瑞孙怀靖一边搀着温苏心坐下,一边絮絮叨叨地道:“你也十五岁了,马上就要及笄了,怎么还这么咋咋呼呼的?你也不怕疼,可就算你有虐待自己的恶趣味,也还是要为别人想想啊!你这要是让娘知道了,府里上上下下又要不得安宁了。”温苏心在瑞孙怀靖的引导下木然地坐下了,瑞孙怀靖轻轻抬起她的脚,就见她细嫩的脚底板嵌进去不少尖锐的石子,伤口都在冒血。这么细皮嫩肉的玉足,满是石子的伤口,便是他一个大男人看了,也要抽一口冷气。瑞孙怀靖的小厮白术已经取来了药箱等一干物什,“二少爷,给!”瑞孙怀靖熟练地为温苏心清洗伤口,将石子一颗颗小心翼翼地挑出,然后为她上药,包扎。他一向惹是生非惯了,受伤那都是家常饭,又不敢光明正大找大夫看,免得被瑞孙大人打死,久病成医,寻常的伤便自己也能收拾利索了。他一边为温苏心包扎,一边奇怪地道:“寻常小姑娘,掉根头发都要尖叫,你就都不疼吗?哼也不哼一声!你说说你,这是怎么了呢?”半天也不见温苏心答话,瑞孙怀靖便抬头,只见温苏心只是望着外面的大雨,脸色苍白的下人。她一动不动,像一尊玉雕,什么也没说。“哎……”瑞孙怀靖一声长叹,这个时候大抵他说什么她也是听不进去的,只得自己酸溜溜地嚷嚷:“算了,我就是一透明,妹妹长大了,都不要哥哥了,只要小情郎了,可贤王有什么好的啊……”“太子妃没了是吗?”温苏心却忽然问道。瑞孙怀靖怔了怔,才木木地道:“宫里传来消息是这么说的,就今儿刚没的,你是为这个伤心吗?”温苏心语声凉凉的,但却是很镇静的,“怎么没的?”“也不是很清楚,”瑞孙怀靖耸了耸肩表示无奈,“但宫里的人,没说是因为什么没的,大多不会是好事。”是啊,宫里要隐瞒死因的,大多不会是什么好事。温苏心身子抖了抖,觉得寒冷一阵一阵从心底蔓延至全身,“二哥,你帮我找人去看看,看温府是不是有什么动静好吗?”“你……”瑞孙怀靖正要问清楚,但他抬眸对上温苏心的眼眸,她正看着他,明眸如隔了一层凄然的迷雾,那种脆弱的眼神,那种多说一个字就马上要哭出来的眼神,叫人心底生疼生疼的。瑞孙怀靖虽然不清楚怎么了,但知道现在不是问清楚的时候,他放柔了声音,摸了摸她的头,“好,二哥这就找人去打听,你别怕,任何事情都有二哥在。”这个时候银杏取了干爽的衣裳,瑞孙怀靖便让她搀扶着温苏心回屋换了衣裳。又让银杏熬了姜汤,自己亲自喂温苏心喝了,才放心了一点。过了半个时辰,公冶翊哲和慕淇君才匆匆忙忙来了。公冶翊哲看到躺在软榻上脚包得跟粽子一样的温苏心,眉眼抬了抬,却也没说什么。慕淇君微微别开了脸,似是避讳,只是他眸光穿过窗户清清淡淡地落在大雨里,那双清润的眼大雾笼罩,叫人看不到底。这厢温苏心看到公冶翊哲眼睛一亮,语声艰涩地问道:“太子妃是怎么没的?”她仰着头看着他,仿佛看着全部的希望,希望他能给她一个寻常的答案。比如,太子妃是病殁的,这样才能风平浪静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