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温苏心带着银杏施施然出了门,银杏看了一眼,看到温苏心上扬的唇角嘴的那个笑。她一怔,只是她像是没看到飞快地低下了头。“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温苏心余光瞥见她那个动作,便如是淡淡地说道。“奴婢只是觉得,小姐您最近似乎很伤心,但,似乎又不伤心,”银杏有些踟蹰地道,“而且奴婢总觉得您似乎想要做什么,但,奴婢也不知道您要做什么……”一个人伤心到极度,也就不是流泪可以表达的了。最重要的是,现在不是可以伤心流泪的时候,温家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若不坚强,还可以依靠谁呢?温苏心眺望着天际,轻描淡写地问道:“你有告诉我娘吗?”银杏立时连连摇头,飞快答道:“奴婢没有!奴婢跟着小姐,就只有小姐一个主人!绝然不会在没有小姐的允许下,跟别人说的,那怕是夫人。”忠心永远是一个下人必须具备的,否则总是难以长久得到主人的垂青。而银杏是个聪明的丫头,小小年纪能待在瑞孙夫人房里,如今才给了温苏心,总是有她的过人之处的。“我听说你家里还有个哥哥,回头,我会让人给他找个好差事。”温苏心漫不经心地道。银杏大喜,连忙激动地道:“多谢小姐!”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即使是婢仆,总也有利益交易。收买人心,不分贵jian,有的人不是输在大人物手里,却是栽在小人物的掌下,换言之,千里之堤可毁于蚁穴。第二日,温苏心跟瑞孙怀靖一起去赏荷花。瑞孙怀靖是老油条了,怎么溜出去不会碰到人,早就轻车熟路,出府也很顺利。玉莲湖,荷叶如碧玉羞答答伏在清粼粼的水面,荷叶上坠坠泪珠如同霰雹。而亭亭玉立的白莲,仿佛参禅的求道者,那样冰清玉洁,高标逸韵。一叶轻舟荡漾在湖里,温苏心面前摆了一具琴,她端坐于琴后。在这连天荷叶无穷碧的清新里,她一身嫩黄的夏裳清新亮丽,灵气bi人的少女,仿若清水出芙蓉,一种天然去雕饰的美。“二哥,我练了这许久的琴,你还没听我弹过吧,今日不如听听看。”温苏心笑吟吟地看着瑞孙怀靖道。瑞孙怀靖连连罢手,嫌弃地道:“你才学了几个月啊,还是不要折磨我的耳朵了,我还想多活两年呢。”“那你要听了才知道。”温苏心素手轻轻拨弄两下,可谓未成曲调已然先有情。瑞孙怀靖眼睛亮了下,似乎是出乎意料。一曲《霓裳羽衣曲》若月光下的泠泠清水缓缓流泻而出,每一个琴音都若跳珠撼玉般好听。急时繁音急节,乐音铿锵,缓时清清泠泠,如雨打芭蕉。在那样美妙的琴音里,让人眼前浮现出虚无缥缈的仙境,身穿霓裳羽衣仙女翩翩起舞,舞姿婆娑,那场景美得能触到人的灵魂。瑞孙怀靖听得入迷了,直到最后收尾琴音转慢,余韵悠长。过了很久,瑞孙怀靖都没回过神来,怔怔地看着温苏心。“二哥!二哥!”温苏心连连叫了两声,瑞孙怀靖才“啊”了一声。他有些考究地打量着温苏心,摸摸自己的下巴,“我这种纨绔子弟,算是听遍这京城的好琴音了,却没想到你独树一帜,若要真要比较,竟然倒是可以同淇君一较高下了。”“前些日子,奥君公子指点过一二,”温苏心只淡笑,“可见你妹妹我是学琴的天才,有我这样的妹妹二哥你也沾光了啊。”“好!”瑞孙怀靖痛快地拍手,兴致勃勃地道:“下次我去见清芜姑娘的时候,我就带上你。我在前边做假动作,你帮我弹!这样清芜姑娘一定为我的琴艺所倾倒,拜倒在我的白袍子之下,再也不会对我像对所有公子哥一样客客气气的,定然引我为知音……”温苏心瞥了一眼瑞孙怀靖,淡淡地打断他的话,“你要带我去逛青楼?”“咳咳!”瑞孙怀靖被自己口水给呛到,吓得脸色都有些苍白了,“没!没!二哥还想多活两年,这件事就当我没提过!!”温苏心扑哧一声笑了。就在两兄妹这么说话间,瑞孙怀靖忽然瞥见远处一艘船飘荡在湖面,便立时转移话题,努嘴示意温苏心看那船,“看,也有跟我们的同好者!”温苏心没理他,她伸出皓白的纤手,开始采荷叶,“这么大的湖,我们采我们的荷叶,人家赏人家的荷花,两不相干,二哥你管别人那么多事做什么呢?”“也是哦。”瑞孙怀靖自嘲地笑了下,只是很快他浓眉就凝在一起了。因为随着船慢慢靠近,他看到有两个男子立在船板上,具是长身挺立,贵不可言。但其中一人,温苏心和瑞孙怀靖却都是认识的,是公冶翊哲。他身边的人,便是瑞孙怀靖也没见过,年纪较之公冶翊哲要大些,约莫二十**。但看样子,公冶翊哲对他的态度颇为恭敬。以公冶翊哲王爷之尊,还要以那人为尊,会是谁呢?这个年纪的男子,尊贵至此,不言而喻。再看那男子,他目光正落在温苏心身上。天高水清,一湖白莲娉婷,那少女正在采荷叶。她雪藕般的素手握着碧翠的荷叶,唇角上扬正笑着,笑容比那白莲还要亮丽,叫荷叶都在为她的美而娉婷地起舞。瑞孙怀靖眸光厉然地望了一眼公冶翊哲,隔着一湖袅袅翠绿的碧荷,公冶翊哲只是安然地对瑞孙怀靖一笑,仿佛并没有看懂他眼神里的意思。两船已经近了,惊动了温苏心,她慢慢抬头看到了公冶翊哲。她落落大方起身,纤腰微微下沉行礼,“参见王爷!”“免礼!”公冶翊哲拿扇子拍打着自己的掌心,看了一眼温苏心旁边的琴,“刚刚本王听得仙乐飘飘,还以为洛神现世,原来是瑞孙小姐在弹琴呀!”温苏心嫣然一笑,“王爷谬赞,轻蓝不敢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