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咬了咬嘴唇,半晌,才豁出去一般眼一闭,道:“奴婢照顾您七年,七年内您一直好好的,二少爷就纳奴婢为妾。”“只是这样?”“奴婢,奴婢喜欢二少爷……”银杏深浓的鼻音带了绵软,又软软补了一句,“很喜欢……”温苏心看着面前年少沉稳的少女,她那通红的眼睛,那嘴角微微的淡笑,都在说明喜欢一个人,是一件身不由己的事,为一个人欢喜为一个人忧,都情不自禁。一行清泪从银杏眼角滑下,她垂着眼睛继续道:“奴婢自知卑微,不该有这样的非分之想,但,奴婢的心奴婢自己也控制不了!奴婢喜欢二少爷这么多年了,能为二少爷做什么,奴婢就很知足了。可听到二少爷的话,奴婢还是忍不住心里的狂喜,二少爷说纳奴婢为妾,奴婢是不该有这样的奢望……”一个奴婢,说喜欢国舅爷这种话,确然是自取其辱的。“喜欢一个人并没有错,想要拥有自己喜欢的人也没有错,”温苏心淡淡开口接过话,“只要你有这个机会,为什么不去争取呢?”银杏猛地抬头,错愕地看着温苏心,似乎是没料到温苏心会如此宽容。温苏心也看着她,“若是你我都能安然无恙好好活到七年后,我便请皇上为你赐婚,全了你我在宫里相依为命的情分。”七年后,意味着公冶烨胤十八岁了。虽然说男子二十及冠,但素来帝王为了早日亲政,十八岁便行冠礼了。所以说,也就意味着公冶烨胤亲政手握大权了,意味着温苏心是名副其实的大殷皇后了。“谢娘娘!”银杏惊喜地叩首,额头撞在地面发出一声清响。纵使是妾,但皇上亲自赐婚,也就意味除了瑞孙怀靖的正妻,旁的人都低她一等。在瑞孙怀靖的生命里,她纵使不是第一,也是第二了。温苏心笑笑,对年少纯真的少女来说,大抵没有什么比爱情更重要了。所以,面前这个少女,注定成为被爱情利用的棋子。“更衣!”温苏心只淡淡道。银杏立时利索地爬起来,伶俐地伺候温苏心更衣。只是她上扬的唇角、微微颤抖的双手,都在昭示着这个少女激动的心绪。温苏心一一看在眼里,只不去过问,有些事她心里有数便好了。她沐浴更衣后,便分别去给嘉宁帝和太皇太后请安。晨昏定省,是为孝道,温苏心自然一向都谨遵,一直都做得很好。只是,温苏心将将迈步进开阳宫,便听得一阵爽朗的笑声。男子清朗的声线,如穿越丛林的风,直达温苏心耳里。在一夜狂乱后的这样一个早晨,这熟悉的声音叫温苏心心抖了两抖。晨昏定省,是她身为儿媳的本分,自然也是那受嘉宁帝宠爱的儿子的本分。只公冶翊哲一向有一日没一日的,寻常也只偶然碰到,所以她不曾料到今日竟然会遇到。温苏心还是定定的端然雅步走了进去,见到公冶翊哲正坐在床沿摇着扇子,在跟嘉宁帝说说笑笑。两人看到她进来,都齐齐抬头看她。父子这么双双一起看温苏心,让温苏心也第一次这样清楚正视这一对父子。说起来,嘉宁帝和公冶翊哲、思懿太子都长得颇像。但只这么看,嘉宁帝英武之气较浓,帝王之威更甚,论长相倒是太子和公冶翊哲更像一点,论神韵,公冶翊哲跟嘉宁帝更像。温苏心先神色自若一如往常地给嘉宁帝请安,“参见皇爷爷!”嘉宁帝望了一眼温苏心,笑了,“起来吧,”顿了片刻,又笑道:“今日比之往常,皇后倒是晚了一刻钟啊。”“皇爷爷这般计较,连一刻钟都掐这么清楚,轻蓝是不是可以认为是皇爷爷想轻蓝了啊?”温苏心含笑俏皮地道,眸子转了下,“啊!皇爷爷这么宠爱轻蓝,皇上约莫是要吃醋了。”嘉宁帝指着温苏心,目光是宠溺的,但假意责怪道:“越发没规矩了!”“还不是您给宠的,轻蓝这叫恃宠而骄啊!”“就你还恃宠而骄,你知道恃宠而骄是什么样吗?”嘉宁帝笑骂道。温苏心咯咯一笑,“这么说,只能说皇爷爷您宠的还不够啊。”“你看看!你看看!”嘉宁帝颇为无奈地看向公冶翊哲,“是不是叫朕给宠坏了啊!?比你那几个姐姐妹妹还会讨巧卖乖!”公冶翊哲也笑了,“父皇您还怪皇后来迟了,是父皇您把这么多事交给皇后,掌管后宫那是什么轻松的事!您看看她憔悴的样子。”说着公冶翊哲拿扇子指着温苏心,对嘉宁帝道:“那么漂亮得跟朵花似的人,您瞧瞧,这都憔悴成什么样子了,皇上见了,必然是要心疼死了啊!”温苏心只觉得一阵心惊肉跳,公冶翊哲这完全就是故意的,但她只能微微笑着,“四皇叔总这么爱拿轻蓝开玩笑,我瞧着,还是要让皇爷爷给您指一门婚事才好。皇爷爷,您说呢?”嘉宁帝点了点头,他看温苏心的目光有几许深意,“皇后说得对,你是老大不小了,不管你愿不愿意,趁着朕还在,这次必然是要定下来了。否则,就真要误了你的终身了。”“父皇……”“朕已经叫人拟择,不日就会将画像送给你,你自己选一个吧,”嘉宁帝不容公冶翊哲说辩,“你若是不选,朕就自己替你定了。”公冶翊哲深深一声叹息,“父皇,儿臣还想再玩两年……”嘉宁帝肃然打断他的话,“朕希望在有生之年能看到你成亲,这样才对得起你母妃!所以,你不成亲也得成亲!”“父皇……”公冶翊哲一下子噎住了,像是猝不及防的怔了下。他大抵也不曾料到,嘉宁帝会忽然提到婉太皇太妃。婉太皇太妃一直都是某种禁忌,至少嘉宁帝从不会主动提起这个人。她像所有盛宠过后的女子一样,被遗忘在深宫的某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