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苏心立时看向了沈离风,沈离风沉稳迈步,走了过去。他拿出一个白色的细瓷瓶,给一旁的一个军医,“一粒,喂王爷吃了。”那军医接了细瓷瓶,却是惴惴不安地看向温苏心。温苏心点了点头,“你们一切都听从沈先生的吩咐。”于是在沈离风的指导下,开始为公冶翊哲拔箭。站在温苏心身边这位年长的军医躬身低头,请示道:“王爷这边有微臣等人在,娘娘不若移驾静候消息,娘娘以为如何?”“嗯。”温苏心回过神应了一声。他是王爷,她是皇后,以两个人的身份来说,确然是不适合留着看着的。于是温苏心便离开了公冶翊哲的营帐,外头早有人候着,迎着温苏心去了另一处营帐。温苏心木然回到营帐,营帐里一切从简,不过一个简陋的木榻,一方案几。她手伏在一个简易的案几上,一动不动静立半晌。一旁随侍的侍女偷偷用余光瞟了一眼,看到那本就过于简易不稳的案几在轻轻颤动。顺着案几,看到了皇后娘娘一双沾了血的手在轻轻抖动。只是皇后以一种高傲的姿势立那,她极美的瞳眸闪动着她看不懂的讯息。皇后娘娘的心思,她不敢揣测,只是看着她一身衣裳染血,却是她看了都觉得心疼。因为皇后娘娘真是一个美人啊!无论曾经怎样听说皇后娘娘有多美,叫摄政王和皇上都为之倾倒;无论过去怎样传说说皇后娘娘是祸国妖女,引诱清河王促发这五王**;无论所有人怎样说皇后娘娘的美貌是倾国祸端……那都是遥远的,不切实际的。但,只有看到了,才发现,这样美的女子,何止倾国倾城,何止天姿国色!她的美,当得起任何,是理所应当得到一切的,让人想要将一切美好的东西都捧到她的面前。即使她是个女子,也愿意为皇后娘娘付出一切的,那怕是性命。连就这样穿着溅满血迹的一袭衣裳,都不见半点狰狞,反而有我见犹怜的凄美感,这女子楚楚风姿,如开到荼蘼花事了的深绝艳丽。只是这样的衣裳穿着,大冬天的只怕要生病。于是她低眉敛目,请示道:“奴婢斗胆,敢问娘娘要不要沐浴更衣?”闻言,温苏心回过神,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一身衣裳上都溅满了鲜血,“好。”她启步,又忽然顿住,吩咐侍女道:“让人去打听跟着本宫的两个人,一个叫银杏,一个叫闻人云素,一有消息,立即来禀报!”“是!”温苏心沐浴更衣后,便在营帐里等着,一边思考着。公冶翊哲的伤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但看沈离风这样镇定,必然是有备而来的。沈离风在这个时候来,必然不是巧合。他必然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切,赶在这个时候来,是为了救人,也是为了让温苏心知道他的能耐。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后,侍女来禀报,说闻人云素和银杏被送来了营地。银杏和闻人云素都中了箭,伤得都不轻。沈离风当下就又去为她们两个施诊了,忙碌不断。温苏心细细问了情况,来禀报的侍女说沈离风表情如常,十分从容。温苏心召来军医也问了情况,说看沈离风的样子没有十足把握也有九成,叫温苏心不必担心。军医说银杏和闻人云素伤得比公冶翊哲重,但因为有解药,所以也只是要受皮肉之苦。那想必,是不会有大碍了。而且温苏心注意到,军医言辞间对沈离风十分尊敬,乃至有崇拜。内行看门道,这个沈离风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叫这些多年行医的军医都佩服得五体投地,可见医术超群。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营帐外,响起侍卫恭敬的声音,“启禀皇后娘娘,沈先生求见!”“快请!”温苏心立时道。营帐被侍女掀开,沈离风略微弯腰进来了,从容地对温苏心作揖。温苏心虚挽了一把,笑吟吟道:“沈先生不必多礼,王爷可好?”沈离风容色淡淡的,只是眸里一片冰凉如霜,堪堪凉入骨髓,阻隔了一切接近他的人。像一棵伫立在远方的香樟树,安静而立。他淡漠地道:“娘娘不必担心,在下早有准备,毒解了,箭拔了血也止住了。等明日,摄政王醒来了就好了。”“沈先生救了王爷和本宫的侍女,”温苏心说着起身欠身,她隆重地行了半礼,裙裾微微委地,发鬓旁的珠钗摇曳,风仪绝佳,“本宫感激不尽!”“娘娘客气了!”沈离风言语清淡如霜,一双寒潭般的眸子如落了雪般清洌,轻轻地扫了她一眼,又轻飘飘地道:“那娘娘现在可觉得,在下是否有资格成为大殷太医署署令?”温苏心莞尔一笑,“沈先生不但医术高明,更是擅长审时度势,能得沈先生相助,本宫求之不得。太医署署令一职,非先生莫属。相信,本宫也会给先生你想要的。”对沈离风雪中送炭的行为,其实想一想也就明白了。沈离风显然对淮王弓箭队用的是毒箭这件事,了解的一清二楚。无论是沈先生见温苏来了淮地,才了解的,还是沈离风一早就知道,都证明沈离风心思缜密,绝不会是一个只知医术的人。温苏心被软禁于淮王府,必然会成为人质。淮王最精锐的就是弓箭手,必然会派出弓箭手对付他们,所以九成可能有人会中毒,而沈离风带着解药而来,解人燃眉之急,温苏心必然对他刮目相看。在宫里,这样的人才适合生存下去。“哦?”沈离风轻轻淡淡应了一个字。“本宫也有礼物要送给沈先生,只是这份礼物,要等回宫后才能给了。”温苏心落落大方地道。沈离风轻笑一下,似风拂过湖面,清淡而疏离。不管如何,温苏心对沈离风很满意。而沈离风,他一早知晓,却静观其变,然后再出现在温苏心面前。想必早已经知道她的所作所为,然后选择了她。所以,一拍即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