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苏心如此站了会,若无其事地转身,然后俯身将公冶昭抱起来,将他放到床中间去,收回被他压着的袖子,便要转身走了。只是又被什么牵扯住了,再回眸,那孩子又一个翻身压住了她的衣裳。可是她记得很清楚,她的袖子这次可不曾落在床榻上半分,不由的一生叹息,“你再胡闹,我便要告诉太后去了。”“别!”公冶昭睁开了眼睛,一笑露出一排雪白的小牙齿,软着嗓子喊道:“母后!”“发烧病糊涂了?昏迷不醒?”温苏心挑眉问道。“没有……只是有一点点发烧……然后拿滚烫的茶杯在额头和手上捂出来的……”公冶昭小心翼翼地偷看温苏心的脸色,见她睫毛抖了两下,他立时毫不犹豫推到云阳公主身上,“这都是云阳的主意!”温苏心眸色往他身上扫去,“云阳?你不是该叫她姑姑吗?”公冶昭眯着眼睛笑了,“小时候大家都叫她云阳,儿臣便也跟着叫云阳,怎么纠正都不行,有次皇上听见了,说我们公冶家的男儿是该有这样坚韧的品质的!”云太后和公冶翊哲都清楚公冶昭的身份,云阳公主是公冶昭的堂姐,自是不会让公冶昭叫她姑姑了。如此看来,公冶翊哲倒是真没打算把这孩子当公冶烨胤的来养。“母后,您是不是生气了?”公冶昭见温苏心许久不说话,爬起来,一双滴溜溜的眼睛紧紧地看着温苏心。他一贴近,温苏心就发现他脸颊和额头的绯红分明就是被烫肿的。这么小的孩子,何以对自己这样狠心?“疼吗?”温苏心轻声问道。公冶昭见她关心,立时眸子一亮,奶声奶气地道:“不疼!”“哦……”温苏心伸手,直接按在他脸颊上,还来回狠狠摸了下。立时公冶昭痛得直抽冷气,却倔强地忍着,忍到最后眼泪都挂在眉睫上了,还是只是可怜巴巴地看着温苏心。“疼吗?”“疼……”“以后还敢这样做吗?”“不敢……”“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不该骗母后……”温苏心又加大了力度,公冶昭这下疼得哇哇叫了,只是又听得温苏心问道:“还有呢?”公冶昭语速飞快地道:“虽然可以不择手段地达到目的,但绝对不能让自己吃亏!下次再有人给儿臣出这样的骚主意,儿臣就先让她尝尝皮肉之苦!”“孺子可教也。”温苏心这才放下了手,拍拍他的头,“睡吧。”“母后……”公冶昭将尾音拖得极长,“母后……”温苏心将孩子往里头推了推,自己和衣在外头躺下了,闭上了眼睛,“睡吧。”公冶昭咕噜咕噜爬过来,一脸崇拜地看着温苏心,他兴奋得完全睡不着,“母后,儿臣从没见过皇上这么生气,大家都不敢忤逆他,您是第一个啊!”“你也怕他?”温苏心睁开眼,眉眼一挑看公冶昭。公冶昭刚想点头,看到温苏心的目光,立马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非常没有原则地道:“不怕!”温苏心满意地点了点头,“你一装病他就急冲冲来看你,说明他是在意你的。再说,不是还有云太后在,要是他凶你,你直接往云太后身上钻,直接扯开嗓子哭天抢地地说‘父皇啊……您怎么死得这么早啊’……”顿了下,温苏心又道:“林太妃总是有送你玉佩啊什么的,你记得带在身上,记得要选一看就是林太妃送你的。若是林太尉那个老顽固要罚你,你就握着林太妃送你的物什咬着牙抬头看着林太尉。”当初为了取得嘉宁帝的信任,林太尉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孝康仁皇帝,就此误了她的终身。孝康仁皇帝早早去了,公冶烨胤也驾崩了,林太妃守了这么些年的寡,没有任何盼头。而公冶昭终究算是公冶烨胤的孩子,也就是林太妃的孙子,她唯一的指望了。林太尉再心狠,也必然是要心生愧疚的。公冶昭的眸子贼亮贼亮的,“那要是大舅舅要罚我呢?”“那更简单了,你只要含着眼泪看他就成,再不济,你就多哭着喊几声母后,”温苏心淡定地道,“放心,绝对不出两声,你大舅舅便下不了手,回去还会被你外祖母揍一顿。”“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吗?”公冶昭略带怀疑地看着温苏心,“太傅说男儿绝不可以哭哭啼啼的,皇上也说男孩子要流血不流泪,一定要有责任有担当有勇气!奥君侯也说要沉稳冷静。”看着公冶昭掷地有声地念着人生信仰,温苏心淡淡看他一眼,“你信他们,还是信母后?”大殷第一神将林子敬、大殷第一公子算无遗策的慕淇君,再加一个大殷最伟大的皇帝,和一个在天璇宫待了三年都能一步都不出来的女子,鬼都知道该相信谁啊!“我当然是信……”公冶昭刚要冲口而出,看到温苏心看他的目光,心一抖,立时改口道:“我一定是信母后的,母后说的一定都是对的!”“你改日试试,便知晓母后说的是真是假了。”公冶昭猛点头,“嗯嗯!”温苏心“不过母后,您很了解皇上啊!”说着公冶昭拿一双明亮的眼睛探寻地偷瞄温苏心,“大家都说皇上圣意难测,从来都是所有人都被皇上玩弄于鼓掌之中,您可是第一个能把皇上气走的人呢!”“你想说什么?”公冶昭眼睛闪亮闪亮,“皇上喜欢您吧?是不是您和皇上情深似海,但被父皇棒打鸳鸯,不得不含泪做他嫁,但是挡不住内心的汹涌澎湃,又跟皇上暗通曲款……”温苏心忽然有些头疼,“情深似海?棒打鸳鸯?暗通曲款……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你从哪学来的?”“云阳那有很多话本,儿臣去找她玩,她怕儿臣捣乱,就给儿臣话本看。”公冶昭十分顺溜地就将云阳公主给供了出来。“你看得懂字?”“奥君侯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