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君钰今儿在知州府丢了个大人,又在马车上占便宜把梓蓉惹牛哭,正巴不得有个一逞英雄意、一报美人恩的机会,见她吓着了,忙膝行一步上前,摆出一副颇有担当的架势,“夫人,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辱她清白迫她为妾,蓉儿至始至终都是被动承受,夫人若打那就打我好了!”“你?”沈娘子早就恨他恨的牙痒,然面上并没有什么愤然神色,只是眸光清冷的很,“你既然知道自己有错,又何必让我动手?嘴巴子,自己看着抽。”呃……抽嘴巴,吴君钰面色一僵,公子我就说个客气话,你别当真啊。“怎么不动,抽啊,难不成你刚才那话都是糊弄我的?”沈娘子摆明了要治他难看。吴君钰真觉得自己挺欠抽的,嘴巴太贱,当然,让他当着自己心上人和情敌的面儿自打嘴巴,那是万万不能的,他脸皮虽厚,到底也是被捧大的金尊玉贵人。“我自然是说话算话的,只是不知夫人以何身份罚我,若是岳母教训女婿,咱们是一家人,自当是用家法,若不是……”吴君钰深吸一口气,面上显出些许迟疑,底气似乎不怎么足,“夫人,蓉儿已经卖身与我,虽然那卖身契不过是我为阻蓉儿嫁为他人妇的权宜之计,我并不会因此而将蓉儿视为仆婢,可那上头有蓉儿的画押有官府的印鉴,不管搁在哪儿都是作数的,所以……”他没有接着说下去,然未尽之语却很明白。若是沈娘子不把他当成沈家女婿,他少不得就要把梓蓉当成自己仆婢了,仆婢之母惩戒主家……哪儿都没有这个道理!他挨揍成,但不能白挨!“吴公子这是用身份压我么?”沈娘子脸色越发难看。“不敢,我只是想求夫人同意我和蓉儿厮守,”吴君钰脸上露出几分企求,“为了得到她,我的确是用了些手段,可不管怎样,我对蓉儿的这份心都是好的,对于以前做错的那些事情,我愿意用自己的下半辈子去弥补,只要夫人同意我们两个人的亲事,那卖身契便是一张废纸。”他声音微沉,清隽眉眼间满是郑重之意,显得格外真诚。梓蓉面上有钦佩之色一闪而过,这货人品虽差,不过做起戏来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的,若不是从疤子王那里知道他夜夜去青楼,估计她真会以为这货对自己痴心不悔。沈娘子对吴君钰的厌恶淡了些,不管他人品如何,对蓉儿的这份心委实是难得的,若不是真的喜欢,他又岂会费那许多心思,但是……她扫了眼坐在客座上一直沉默不语的廖九睿,心中暗叹,孽缘啊。若是她能早些将蓉儿和九睿的亲事定下,是不是就不会有之后的这些波折了?唉,可惜了。沈娘子心里虽动摇了些,然口气并没有软上半分,“吴公子,这世上的痴男怨女多了,若是因为喜欢便罔顾情理,那么,人与禽兽何异?”只羡鸳鸯不羡仙……禽兽就禽兽,多少人还羡慕不来呢,吴君钰脸露不平色,开口欲辩,然沈娘子却不给他机会,她接着道:“我已经将蓉儿配给了廖家,如今她又自卖为奴,为人女,此为不孝,为人qi,此为不贞,失信于廖家,此为不义,如此不孝不贞不义……我如何能容?”见箫满已经将执行家法的藤杖拿来,她叹了口气,“把小姐绑起来。”声音很轻,然其中意思却足以让人脊背生寒。那藤杖是用拇指粗细的藤条拧成,藤条用桐油浸透,结实柔韧,稍稍用力便足以让人劈开肉绽,若是认真打,那是能要人性命的!“娘亲……”梓蓉猛的抬头,清透澄澈的眸子里盛满了惊惧。沈娘子撇过脸去不看她,而是站起身来步到廖九睿身前,“九睿,这次的事情是沈家对不住你。”廖九睿一直肃着脸,刀劈斧凿一般的英朗五官仿似被冰雪冻住的冷硬山石,一双眸子暗沉如虚空,整个人跟被抽掉魂魄的蜡像似的,脸上没有一丝波动。他昨天一晚上都没怎么睡,闭上眼脑子里便是他和梓蓉昔日的种种还有梓蓉维护吴君钰的模样……心里比被人捅了一刀都难受。沈梓蓉,在他十六岁的时候就下定决心要娶进门的姑娘,四年了,四年的心心念念、牵肠挂肚,本以为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不曾想,却是明月照沟渠,且对方还是这样一个轻浮浪荡子!他为梓蓉找了无数理由,她只是舍不得沈娘子,不想嫁人,这才编出一篇谎话来骗自己;她只有十五岁,不知人心险恶,被姓吴的禽兽欺骗在所难免,她也是受害人;沈家连遭变故,自己在蓉儿最困难的时候不能守在她身边照顾,这才让姓吴的禽兽有机可乘。然后,他觉得自己能够原谅了,所以今儿一大早便过来提亲,是的,提亲,把这难堪的一页翻过去,蓉儿还是他的蓉儿,两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生一大堆的孩子,文静的便跟着蓉儿学医,好动的便跟着自己学武……多好。婶婶都已经松口了,可蓉儿回来了,和那个禽兽一起回来了,她说自己和那禽兽是两情相悦……腔子里分明有怒火滔天起,他想将那禽兽碎尸万段,然身上却仿佛压了千钧巨石,重的让人喘不上气来,连动动手指似乎都是困难的事,他看着梓蓉和别的男人双双跪在地上,两个人的嘴巴不断的动,每个字都很清晰,可连在一起他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心痛到极致便不觉得什么了,只剩下麻木,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厅中的一切。“九睿,蓉儿无德,不堪为配,婶婶在此给你赔罪了。”沈娘子敛衽行礼,深深下拜。廖九睿的神色没有任何波动,只是愣愣的看着她。“九睿,你可是不舒服?”沈娘子脸上带了几分担忧。廖九睿依旧没什么反应。箫满很快寻了绳子过来,要绑梓蓉,吴君钰自然不许,然他和一明的力气哪里敌得过箫满?一推一攘,两人便倒在了地上,他扯了梓蓉三下五除二,结结实实的在长条凳上绑好。梓蓉也硬气,见沈娘子下定了决心,便不再吭声。箫满执了四尺多长的藤杖,铁塔似的立在梓蓉身侧,等着沈娘子发话。“三十杖。”“是。”箫满答应一声,藤杖高高举起,然后携着破空之声重重的落在梓蓉臀肉上,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沉闷响声,纤细的身子立时绷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