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君钰俊脸一红,“蓉儿,那是……我写给你的……”说着望了连翘一眼,若不说是礼单,连翘肯定不给转交,他也没办法。我当然知道你是写给我的,梓蓉心中暗笑,面上却是冷然,“吴公子对我果然是看重,昨儿我说想清静一段时间,公子就是这样让我清静的,怎么,你当我是那些整日做着才子佳人梦的无知闺妇么?几句酸诗就该感动的涕零?还有翠红楼那儿,昨儿你去的时候明明说不会介意我给人看诊,话刚说完转头就找万妈妈要断了我的坐堂……你就是这样敬重我的?还是说,你根本就是个言而无信的人?”人无信不立,这顶帽子扣的可够大。吴君钰忙反驳,“误会,误会,那个、那个……我没来主动见你,写那诗是为了让你高兴来着,没想到……这样,我以后不写了还不成么?”这还差不多,梓蓉对这个成果比较满意,她接着道:“好,这个且不说,那翠红楼是怎么回事儿?别说这个和你无关,万妈妈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这个……”吴君钰讪讪的摸了摸鼻子,道:“我昨天就和她闲聊了几句,说看你每日辛苦挺心疼的,她、她应该是误会了。”“误会?”梓蓉挑眉轻哼,明显不信,不过也没拆穿他,“既然是误会,那就劳烦吴公子明儿和我一起去趟翠红楼,和万妈妈解释解释。”吴君钰面皮有些僵,“这……你身子还虚着,还是不要急着出门了吧?那些病人交给惠康药房的几个大夫也是一样的。”他是真不愿意让梓蓉再出入青楼之地了。正经论来,她一个嫁了人的姑娘出入青楼,的确是不合适,这事儿闹到沈娘子那儿,沈娘子十有八九也不会向着她,梓蓉根本就不接吴君钰的话,径自步到桌边倒了两盏茶,“站了这么长时间,你不累么?”脸上虽然没什么笑模样,却也没了方才那冷若冰霜的劲儿。吴君钰眸光一亮,忙道:“只要你能解气,我站多长时间都不累。”说完,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轻快,忙又摆出一副悔愧模样,声音微沉,“我也没脸坐。”“唔,那就站着吧。”吴君钰:“……”我就是客气一下。梓蓉端着盏中的蜂蜜红枣茶缓缓地抿了几口,茶汤清润甘甜,正是她喜欢的味道,用了小半盏她方再次开口,“你觉得我娘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吴君钰有些莫名,“岳母自然是难得人物,人仁善,且拿得定主意,撑得起场面,多少男儿都比不得的,算是女中巾帼,蓉儿怎么想起来问这个?”梓蓉扬起唇角,笑意未达眼底,“吴公子说的不错,可不太全,我娘亲这人什么都好,可有个护短的毛病,还要强,见不得自家人被欺负,对我更是事事周全,我若是有一分不自在,她能难受上十分。”她这话很有可信度,苏半山就是现成的例子,堂堂一府知州却落得满城骂名缠绵病榻的地步,将来如何还未可知,足以为前车之鉴了。蓉儿该不会是想让我成为第二个苏半山吧?吴君钰早没了初来时“老子天下无敌”的心态,想到这儿,心尖尖立时一颤,蓉儿动手都够他喝上一壶的,若是沈娘子出手……他不敢往下想。“蓉儿说的对,岳母她操心半辈子,委实是辛苦了,好不容易熬到今儿,也该享享清福了,”所以,就不要把两人的糟心事儿闹到沈娘子那了吧?梓蓉唇角扬起的弧度大了些,讽刺之意十分明显,“我也不想让娘亲操心,而且这事儿我也没脸,毕竟,娘亲当初想让我嫁的人是九睿哥哥……”她叹了口气,没有接着说下去,然未尽之语却不难猜。她不听老人言,费尽心机的嫁了吴君钰,现在被辜负了也是活该。吴君钰垂首不语,挺直的背脊也塌了下来,跟被太阳晒蔫了的草杆子似的,这事儿搁哪儿说都是他混账。梓蓉用袖子按了按眼角处并不存在的泪花,“吴公子,那件事情我不想让娘亲知道,所幸,当初觉出怀胎的时候我就没告诉她,倒也能瞒的下去,以后……”她声音顿了顿,说的慢了些,“咱们在外人面前还是夫妻,私下里,就算了吧。”吴君钰愣了一会儿才弄明白她言下之意,有些不敢相信,“这怎么行?咱们是拜过天地进过洞房的正经夫妻……”“啪!”话还没说完,梓蓉就把手中的茶盏摔在了他面前,雪白瓷片迸散碎裂,半盏茶汤飞溅开来。吴君钰唬一跳,忙跳着脚躲开,“蓉儿,你干嘛?”“你说我干嘛?还正经夫妻?”梓蓉扶着桌沿猛的站起身来,清冷眉眼间染着显而易见的怒色,她指了吴君钰,怒道:“亏你能说得出口,且不说你之前毁我清白那遭,就说洞房!你为了得一夕之欢,连我腹中胎儿都不顾及,谁家的正经夫妻是这样的?吴君钰,你扪心自问,若不是我这张脸还能过得去,你会费尽心思的迎我进门?可惜,我沈梓蓉虽然卑微可并不下贱,当不来这连青楼姐儿都不如的正头娘子!不能如你的意!”一番话说的又急又快,待说完,气都有些喘不匀,胸口起伏个不停。连翘忙上前,一边扶了梓蓉一边怒瞪着吴君钰斥责,“你看看都把我家小姐气成什么样儿了?姑爷,你就是这样心疼她的?”斥完,忙又转头望梓蓉,软下声音安慰,“小姐别生气,为姑爷这种人气坏身子不值得。”梓蓉一把将她挥开,颤着唇望向吴君钰,“吴君钰,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你不同意也成,我这就回家,让娘亲为我做主。”说着,就要越过他往门外走,步子迈的极快。“小姐,你别冲动,姑爷也没说不同意啊,”连翘忙上前拦住,梓蓉不依,挣扎着要从她怀中出来,“连翘,你松开!”连翘急急回望吴君钰,“姑爷,你到底愿不愿意按着小姐的意思办,说句话啊!”吴君钰眉头紧皱,为难的不知该如何是好,现在两人关系虽然不好可好歹还顶着个夫妻的名头,床头吵架床尾和,总归有和好如初的时候,若是把这名头弄成虚的,别说和好了,他连床沿儿都别想沾,之前的功夫都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