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没那么简单,我和先生的关系……”“那是你的私密,没必要告诉我。”竺紫琴打断了凤墨,“我只想你知道,我不会给人留太多机会取我性命,无论你与勾玉展关系如何,在我的眼里你们就是不同的人,他的帐算不到你头上,你的心思我也了解。”“此话怎讲?”“你劝我及早抽身除了怕失手之后彼此都会陷入绝境,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勾先生的话对你的影响吧,我能离开,你既不用担忧我的性命更不用担忧勾先生所说的那一天会来临,对么?自你从雎鸣县回来,我便察觉你比以往更加戒备,无时无刻不在警觉着周围的动静。”“先生的功夫远在我之上。”凤墨又一次轻叹,“若是正面交锋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唯希望他对我手下留情。”停了停凤墨又道:“你既已明了我所思所想,话也已摊开明述,真的不计较这次的事儿了吗?”“除非他一而再再而三,逼我不得不自保!”“不用!”凤墨断言道,“我早跟他说过,无论将来如何,也希望是与你堂堂正正的较量,所以这之前我会竭尽全力阻止他,可惜碧尸散一事让我信心全无,我的承诺是不是很可笑?”“那你就别承诺了。”竺紫琴喝了一口凉茶,不以为然道,“但我仍是要谢你,世间肯堂堂正正面对敌人者并不多,尽管依着我的意思,勾先生因着不喜欢我才会妄下判断,世事无绝对,他又岂能料定将来?”“是啊,谁能料定将来?为了一个不可知的将来就下重手,先生他究竟怎么了?”凤墨经竺紫琴提醒,内心里也颇是疑惑。竺紫琴这次没有很快接话,仅是慢慢细啜杯中茶,她故意提及勾玉展可能了解她,然那不过是他们谈话内容的细枝末节,为的就是不让凤墨再深究她与勾玉展之间的交锋,且最为关键的是,不能让凤墨深究到她的真实身份。竺兴一死,永元朝中唯一能辨识她真实身份的人大概就是勾玉展了,在鸿蒙书院,勾玉展虽未当着凤墨的面儿揭破她,却并不意味着勾玉展会一直缄默下去,竺紫琴知道倘使凤墨见了勾玉展,多追问几句的话,勾玉展就一定会向他和盘托出所知的秘密,而至少目前,身份的过早泄露,只会让她的计划全盘泡汤,连带着性命将受到威胁的,也不仅仅是她一人,所以她需得尽力让知晓秘密的人越少越好,甚至不得不误导凤墨一番。其实凭着勾玉展的才识卓绝,睿智深虑,若无充分的理由,断不会平白认定她竺紫琴为敌,凤墨对勾玉展不光是熟悉与信任,还更有敬重的成分,自然本也不该质疑勾玉展的看法,不过竺紫琴声色未动,唯巧妙地掺入了未知将来的概念,立时便将勾玉展置于不足为信的境地中,此举连竺紫琴自己也觉得有取巧之嫌,当下只好借着喝茶,掩去对凤墨的几分歉疚。凤墨目光回转,见竺紫琴独自出神,以为她嘴上说得轻松,内里实则并不好受,于是转了话锋轻声道,“今晚都给我斟了两道茶了,你,你不会还留有后话吧?”“嗯?”竺紫琴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禁不住失笑,“没了,你放心喝吧,只要你记得自己说过,我做任何决定,你都得绝无怨言地遵从。”“这……我不是君子,可我应下的事自当绝无反悔,就是……就是怕你的茶我消受不起而已……”凤墨窘迫地说出了他的忐忑,头便再也不敢抬起来。“是啊,我的茶一向都不是那么好喝的。”竺紫琴放下杯盏,“上次打算道别,被你泼入湖中,这次我准备与你一同讨论书信内容来着,幸好第一杯你毫不犹豫就喝了个干净。”“先生所书?”凤墨听竺紫琴一言便明白她今夜纯粹是为了让他安心,方才主动请茶,托故讨论书信,乃为免他尴尬随口编排了个理由,心头遂不由得暖了暖,满腔的寒凉之气一扫尽去。“书信的大致内容,你也扫过几眼吧?”竺紫琴接着问道,“你觉着可信吗?”凤墨认真地回想了须臾,点头道,“我认为可信度没有十分也有七八分,先生将书信交给你时,都说了什么?”“他说里面有我需要的东西。”“就这样?”凤墨诧异,“我们待了十余天他都避而不见,突然他跑来找你,说是有你需要的东西送给你,你居然一点都不怀疑地收下了?”竺紫琴看着凤墨,“他有交换条件的。”“是什么?”“让我办完要办的事儿之后,有多远走多远,你与勾先生在这一点上意见其实蛮一致的!”竺紫琴绝口未提勾玉展是让她离凤墨远一点,只因她认定这个条件实在可笑,即使勾玉展不提,她跟凤墨也不可能有多近。“奇怪,他都提了条件,为何还要下毒!”“呃……正说明他比你了解我嘛。”竺紫琴半是玩笑道,“我拒绝了他,他便留下书信离开了,足见他是早防着我会软硬不吃,不似你贼心不死,瞧准机会就想劝我及早抽身,他走之后我本来没打算拿走信的,结果被我发现信封有些异样,当时我亦不敢肯定究竟怎么回事儿,故左思右想还是找了只匣子,用笔梢把信挑入匣子内装好带走了,毕竟勾先生用心良苦,我也得花些精力琢磨琢磨信封上的手段,才算对得住他啊。”凤墨无奈瞪着竺紫琴,她的风凉话令他犹觉刺耳,字字句句都是戳了他一个无地自容,然他又怎么都生不起气来,所有都是他自找的不是吗,从将这个丫头带在身边起,他就好像陷在泥淖,越挣扎越是挣扎不清。第三次喟然长叹,凤墨强定心神将注意力转回他们所讨论的信函上,“如此我就更加倾向函中内容足有可信度了。”“说说你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