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获的眼珠转了转,“多谢姑娘解释得清楚明白,货既然烫手,为何姑娘还坚持要带走这批货?姑娘的目的,确如在下所猜测的,看来果真不简单呐!”“无论我的目的是什么,都与寨主无关,但寨主肯助小女子一臂之力的话,小女子日后定当厚报寨主,决不食言!”司马获苦笑,“你令我卞云山弟兄惹下大麻烦,只能捞些区区水酒钱,我已是无法向弟兄们有所交待,那不知姑娘所谓的厚报,又会陷我卞云山弟兄于何等不堪的境地呢?”“哼!”竺紫琴不屑地冷笑一声,正色道,“寨主的眼光只盯在银子上吗,还是你打算当一辈子山匪,带领弟兄们撑过一日算一日,直至最终被大批的军队踏平卞云山?”司马获的面皮抽搐了一下,“我都说了卞云山弟兄们的前程不用姑娘操心,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何谓厚礼?”“让弟兄们安居乐业,从此不再过打家劫舍刀头舔血的生涯,难道不算厚礼?啊……寨主不用我操心,想必平梁王爷能给寨主一个更为锦绣的前程咯!”司马获对竺紫琴将他和平梁王牵扯上像是极为忌讳,故听得竺紫琴的讥讽犹觉刺耳,当下变了脸色道,“我堂堂卞云山的弟兄伙们,素来都是靠自己的本事吃饭,谁稀罕什么王爷给的锦绣前程,姑娘,让我们安居乐业,你好狂妄的口气,说大话也不怕风疾闪了舌头么?”“卞云山地处两府交界处,整个山系在平梁境内的占地面积更广些,敢问司马寨主是何方人士,当初为何落草为寇?”司马获在桌案下的手不知不觉团紧,“我本是邱川府辖下一小县郡里的人,大概十年前,因打抱不平惹上官司,不得不逃入了卞云山,后我在卞云山拉起了旗号招拢和我相似遭遇,在两界已无立锥之地的弟兄,过起了逍遥自在,用不着看官府脸色的日子,怎么样,姑娘该明白了吧,我们凭什么放着自在快活的日子不过,要去过姑娘口中所谓的安居乐业的生活?和寻常百姓一样,要继续在官吏的压榨下艰难度日吗?”“难怪寨主在邱川府境内的活动远比在平梁境多,一则寨主更熟悉邱川府的情况一些,二则寨主是想报多年的前怨吗?”“不错,我的确更熟悉邱川府,然前怨嘛,恐怕我早就报了,如今邱川府的的府尹亦早就易主。”竺紫琴眼波轻扫,“原来如此,没听寨主亲口所言之前,我还当寨主是畏惧平梁王的威望,只好柿子捡软的捏呢。”“你胡说什么!”司马获微怒,“我谨慎归谨慎,何曾又真畏惧过平梁王?”“很正常,王爷的大军实力远在邱川府之上,换了我也会……”“闭嘴!”司马获闷声喝道,“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少在我面前妄加揣测,只靠着卖弄小聪明,姑娘,咱们的生意成交不了!”司马获这一喝,墙头的两名手下都不禁抬手按住了他们衣襟内的兵器,竺紫琴眼角的余光瞥及,不禁冷笑道,“是,紫琴一介小女子懂什么,古时草莽英雄劫富济贫倒也罢了,尚不妄称好汉,可寨主呢,虽说早年还好打抱不平,如今打家劫舍却真真的为了一己私利了,替弟兄们考虑?就是一辈子恃强凌弱,然后逃进深山东躲西藏吗?”“你……”司马获再受不了连番羞辱,腾地站起身指着竺紫琴道,“姑娘凭的只管逞口舌之利,信不信我立刻取了你的人头给我山上的弟兄们下酒?如此还可省了姑娘的银子!”竺紫琴笑,望定司马获不语。司马获愣怔片刻恍然醒悟,他如果徒手杀了竺紫琴,岂不正应了对方“恃强凌弱”的话儿?悻悻地,司马获重新坐下,并朝他的随从手一挥,示意他们将刀兵收好,按捺不动。权衡了一会儿,司马获稍稍冷静,“我且不和你争是非黑白,也不和你辩弟兄们的将来,单就问你,此所谓的厚礼,你如何能办到!”“我既开口,便自然有法子办到!”竺紫琴暗自也是舒了口气,激怒司马获实在是冒险之举,凤墨远水救不了近火,司马获真要杀她,自己定是要死于当场了。心头余悸犹在,可竺紫琴的口吻里却是听不出丝毫的惊慌,她仍旧沉稳道,“不就是六车香料吗?寨主非要强占,我也是没办法,然一是货烫手,寨主拿到,对山寨的弟兄们未必是福,二寨主成全,放手不该取之物,便能既得些银子,又得小女子一个郑重承诺,倘有那安居乐业的一日,总好过将来未可期,在两方官军的围捕下艰难求存!”“听你这么说,货你是要定了?”“我要货不是为了银子,正如寨主猜测,我另有图谋,若事成,小女子定当兑现承诺,若事败,不仅和寨主没有任何关系,我还会请迟龙堂代我另行弥补寨主的一些损失,如何,寨主慎重考虑考虑吧!”“姑娘说得太轻描淡写了吧?货对姑娘既然如此重要,就冲姑娘几句话我就会放了手吗?无凭无信,我干嘛要听你的?”“宝剑配英雄,利器要在习武之人手上才会发挥威力,譬如寨主腰间的短匕若拿在我手上,恐连只鸡都宰不动,然由寨主使来,则可轻易解决近身之敌,道理相同,我的货自然也只有在我手上才能发挥大图谋,寨主扣下,我怀疑寨主非但连赏金都落不下,还会给山寨引来灭顶之灾呢。”“你危言耸听?”竺紫琴叹了口气,像是累了,恹恹道,“寨主可以不信,我们拭目以待?”“你……”司马获的内心此时确实犹豫不决,本来好不容易有一次大斩获,没有竺紫琴他们的里应外合,他是绝不敢冒然在平梁城动手的,因此他实在不想便宜了竺紫琴他们,眼睁睁放手这么一笔数目可观的香料。原期望着连哄带骗,对方会上当,然鬼话被拆穿之后,司马获犹自不甘心地欲做最后的努力,只是强吞下所有的货,真如竺紫琴所言,会给山寨带来灭顶之灾吗?竺紫琴的承诺他可以不信,可直觉告诉他,这批货确实有问题,且内中隐情竺紫琴咬死了也不肯向他透露半分,便让他愈发感到货料的不简单,该怎么办,拱手让出?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