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台狠狠地砸在段之寻的胸口,在他纯白的衣衫上泼开了一片乌黑的墨迹。
他未做任何闪避,依旧站在案台前,无比痛心地望着执迷不悟的父亲:“爹,您曾用非人的手段从师伯身边抢走娘,您以为这样,娘就会心甘情愿地跟在您的身边。可您知不知道,因为您的一己之私,您毁了多少人一辈子的幸福。婉情姑姑因为您的蛊惑犯下大错,自责和内疚了几十年,也被师伯痛恨了几十年,我娘也因此郁郁而终,而您,也同样地痛苦了二十多年。您曾经的所作所为伤害了所有人,这也包括您自己,您为什么到这个时候还执迷不悟,不肯放过他们,不肯放过自己。师伯已知晓您利用他对娘的关心骗走了还魂丹,可他为了雪儿,为了娘,不再与您追究。可您呢,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夺走他身边最爱最在乎的人。雪儿不仅是师伯的一切,也是涵王的一切,她更是我的命。哪怕她爱的人不是我,我也愿意用一辈子来默默地守护着她。但她若是死了,我也不会苟活于世,更不会成为您的棋子,娶她人为妻,为段家传宗接代。”
“好你个段之寻,居然为了别人的女人来威胁你爹,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个无欲无求的窝囊废。”段鼎宏一怒之下将桌案上的画卷和笔山全到了扫到了地上,他指着段之寻,嘲讽道,“你既然喜欢那个丫头,还视她如命,为什么要将她让给涵王,为什么不在你萌芽初起时就把她占为己有,还一步一步地把她推到涵王身边,让他们终成眷属?”
段之寻望着父亲,就像望着一个陌生人般的冷漠,这已经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慈父了,他的所作所为是多么地令他感到蒙羞和不耻。
他无比坚定地说道:“我爱雪儿,但她爱的是涵王。涵王是我此生唯一的挚友,雪儿是我此生唯一的至爱,只要他们幸福,我此生便再无所求。至于爹的手段,寻儿不屑,更是替爹感到不耻。”
“你娘果然把
你教得很好,真是半点不随我。既然你那么爱那丫头,不肯对她死心,不如我就把实情告诉你,好让你自己死心。”段鼎宏踩着满地狼藉走到段之寻跟前,望着他胸前那块刺目的黑色墨迹,说道,“她身上的毒确实是我炼制的,叫绝命散。它融于水中后不仅无色无味,还能牢牢地沾附在玉石之上,再通过玉石慢慢地侵入人的体内,使之中毒。不过这丫头也是命大,居然半年之久才毒发,看来姬弦平日里没少给她吃那些宝丹。”
段之寻早已猜到是父亲所为,如今又听到他亲口承认,心中顿感悲痛万分。他素来喜怒不形与色,但此时却崩溃如一只咆哮的狮子,他朝着眼前的父亲怒吼道:“爹,真的是你!为什么是你,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段鼎宏从未见到自己斯文儒雅的儿子这般发怒过,尤其是在自己面前,他震惊之余,更多的是不可思议和愤怒。
他冷哼了一声,转身坐到了椅子上,说:“绝命散确实是我所炼制,但这丫头中毒却与我无关。”
段之寻已是不顾长幼尊卑,愤然走到段鼎宏身前,质问道:“这世上除了爹想让雪儿死,也除了爹想看着师伯痛不欲生,请问还有谁,会做出这等龌蹉的事?”